不过三日,这一场特大沙尘暴终于结束了,最终达穆尔和俪丝在所有蛮族士兵死绝的情况下,逃回了蛮族。
这一战终于结束了。朔番、莫罕与柒煌,两座军事重地,一个沙漠之心,终于可以休养生息了。
燕历永安十三年八月二十一日
北疆炎热干旱,已经立秋了,秋老虎还是要反咬一口。火舌撩人,出个门没在太阳下站有一盏茶功夫衣服已经湿透了。
“剩下的兰萤草怎么处理?”楚尔问道。
凌旋呆在帐里昏昏欲睡,不停用手扇着风,又燥又困:“还有几颗?”
“两颗。”
“烧了吧。这玩意儿留着难免有一天被有心之人利用。”
楚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你不要留着?你皇兄已经拿到一颗了。”
凌旋倒茶的手一顿,接着就嚷嚷道:“怎么这茶这么烫啊,不行了,我要热死了。楚尔我要冰水,告诉我哪有冰水!我们去天山吧,去挖冰!”
帐帘打开,热气扑面而来,莫慕茗走了进来,顺手把凌旋没有动过的热茶喝了:“去天山,这么热你这小懒虫去爬山,还没走到呢就走不动了。”
“呀,慕茗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穿着轻甲啊?你们当兵的都不知道什么叫热吗?”
“这种天气还叫热,那镇北军就不用打仗了。话说你在最炎热的时候入察哈泊,在那么个闷死人都地下城呆了这么久,怎么回来没见你叫累?”
“那时候还不是为了回来救你。‘雪海玫瑰’,一不小心被蛮族人采花了怎么办?”
“呵呵,你在地下城和四殿下你侬我侬的时候,可有想到我?”
凌旋一脸震惊地道:“你想我被侵猪笼吗?!”
莫慕茗:“......你都他妈乱想什么。”
“哇,真神奇,你也会爆粗口,这是被沈皓给带坏了?下次真该介绍沈皓和李廷认识,那个小古板可从来不会说脏话呢!”
帐外传来一声轻笑:“沈皓跟着何季畅的时候可从不说脏话,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凌旋一听到这声音,立马不困了,人也精神了,直接就扑倒了来人怀里,黏黏腻腻道:“允辞。”
听得莫慕茗和楚尔还有随后走来的褚夜阑一身鸡皮疙瘩。
周允辞宠溺地笑道:“别闹,乖一点。”
凌旋撒娇:“不闹不闹,让我再抱一会儿。”
莫慕茗觉得方才喝下去的热茶烧了心肺,控诉道:“这么热的天你俩能不这么腻歪吗?”
楚尔倒是没搭理他们,走过去对褚夜阑道:“你身体如何了,说了还要再休养几日,就这么乱动。”
褚夜阑声音柔的能滴出蜜糖来:“我没事。你身体弱,到现在还这么忙,才是应该好好休息。”
凌旋抬头认真问周允辞:“这个还是褚夜阑吗?”
周允辞同样认真回答:“不要问我,我不认识他。”
莫慕茗:“......”明明他才是长得最好看,追求者最多的人,为何到现在一直都在被虐?
楚尔才是最要面子的人,她挣开褚夜阑的怀抱,对这三位不速之客道:“所以你们来究竟是做什么?”
莫慕茗和周允辞同时开口:
“沈皓走了。”
“顾英醒了。”
“哦,所以我们先去给沈皓送行再去看顾英?”
“不用送了,沈皓已经走了,就留一张纸条说‘珍重’,然后就走了。”
凌旋感慨道:“当年那个被家里赶出来的小孩,现在终于长大了。其实他遇见何季畅也挺好的,至少被保护的这么好。”
千帆过尽,依旧不忘赤子之心。
楚尔给顾英疗伤这么久,终于等到她醒来:“我们还是去看看顾英吧。”
可是几人刚出了帐门,就听到外面一团乱,莫慕茗叫住一个虽然在认真站岗可是眼神就是在乱飘的士兵,:“怎么回事?”
士兵立马克制住眼神:“将军!听说顾将军刚起来就和那个蛮族女人打起来了!”
“嗯,好好站岗,不要乱看。”
士兵大声答道:“是!”莫将军不止人长的跟一朵花似的,心肠也好,这中事搁顾将军身上就阴沟里涨大水了。
凌旋听到这两人打起来,心里一紧,就要去上前,被楚尔一把拉住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凌旋的手握紧了,周允辞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底一直有的那股不安加深了。
顾英就算伤刚好,身体还很虚,多年军旅生涯锻炼出的近身格斗能力也把一直躲在小黑屋里炼毒药的司苓压的死死的。
她的每一次出拳、踢腿都带着凌厉的风声,丝毫没有顾忌,每一次都往司苓的要害上去揍。
司苓在又一次被打中脸后狠狠后退了一步,脸上刚被黎雯敷着药的面纱滑落,满脸绷带散开,漏出片片青紫色。
面纱从顾英眼前滑落,落在地上,她眼神依旧冷冽无情,一撩衣摆抽出了大腿上绑着的匕首。
司苓抹去嘴角的鲜血,对她的脸暴露在众人视线中毫不在意:“小姑娘,你以为我真怕你?我不过因为你是病人让着你罢了。”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如蛇弯曲的剑。
“这两个人是来真的?”没有人回答凌旋的话,紧接着匕首交锋,擦出火花,两人一触既退。继而交刃声如暴雨打梨花,匕首反射着炽烈的阳光,不断晃出森然的光芒,众人下意识地闭上眼,又睁开。
司苓的剑如蛇信自上而下直捅顾英的面门,被顾英匕首挡住,司苓紧接着一抬腿重达千斤之力就要踹向顾英的侧腰,被顾英堪堪躲过后一拳又砸到向她的腹部。
顾英硬受了这一拳后,司苓一个旋转剑如蛇信从身后直取顾英的心脏,顾英侧身避过手臂被划了一刀,不顾流血的伤口抓住司苓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司苓在摔出去的瞬间双腿如剪刀扭住了顾英的脖子,一用力把顾英压在地上,紧接着鞋尖蓦地划过一个隐藏的刀刃,一下子划过了顾英的后肩,而顾英没有停顿匕首压下对准司苓的眼睛,被司苓一弯脑袋避过而脖子被顾英狠狠掐住,司苓咳嗽不止手里的剑如同有意识般一剑下去削断了顾英半边头发。顾英滚到一旁,腰一扭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司苓也在失去压力的同时站起身来。
顾英的头发随风飘起,掉落的头发落在地上,她的面具在方才的打斗中松了,虚虚挂在脸上。
“这也,这也太狠了吧。”褚夜阑咋舌,女人打架都这么疯狂吗,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家的媳妇儿,幸好楚尔是个温柔和顺的性子,换成凌旋这样的也就神勇无比的四殿下能驾驭了。
司苓活动活动肩膀,龇牙一笑,突然发力又冲了上去,顾英面无表情,匕首横在胸前,在司苓的剑到来那一瞬间狠狠抵住,剑尖碰撞,发出难听的“滋滋”声,周允辞下意识捂住了凌旋的耳朵,莫慕茗尴尬地放下了凭直觉伸出的手。
顾英一刀挑开,五指成钩直抓向她面门,司苓被迫后腿,顾英贴身上前刀刀劈砍,司苓架住贴脸而过的刀刃,抓住空隙膝盖顶上她的腹部,顾英一个回旋跳起,凌空侧翻一脚砸向她头顶,司苓单手挡住不敌她的力量被狠狠下压直接跪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腕狠狠一扭,顾英半空中顺势翻身另一条腿劈上了她的脸,司苓松手身往后仰,脚尖擦着她眼睛而过,顾英稳稳落地,一只手突然滑下一只袖中箭射瞬间出,司苓脖颈见一道血痕突现,而顾英的面具突然掉落。
司苓缓缓站起身,周围鸦雀无声。
“顾将军,顾将军长得可真好看啊。”良久,一向以纪律严明为荣的镇北军窃窃私语,“那个蛮族女人,听说一开始脸烂的可厉害,现在好了这么多,也不丑啊。”
“是啊,那个蛮族女人是不丑,顾将军可真是,真是天仙下凡呀。”
这群一直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大老爷们,平时连个母猪都没见过。楚尔和凌旋两个人一来,虽然名花有主了,可是也让这群半辈子没见过女人的老爷们暗搓搓兴奋半天,就差仰天嗷嗷叫了。平时在军营,唯二见过的女人一是长公主,虽然长公主平时脾气温和,待人友善,可是发起脾气来连莫帅都要跪搓衣板。另一个就是顾英,他们根本就没把雷厉风行的顾将军当做女人过!见到只有怕的份。所以他们平时无色可赏,只有盯着“雪海玫瑰”这张脸养养眼了,好在“雪海玫瑰”的姿色放在女人堆里也是一等一的好,多少西域人还有燕京人平时千金难求,而他们不要钱,免费看。如此奢侈就没在想过女人了。
直到现在见到了顾英面具下的脸。
他们一致在心里想,怎么平时就没多被顾将军惩罚啊,全裸倒立跑遍整个西域也行,至少可以博美人一笑!
司苓和顾英还要再出手,被远处一道声音止住了:“住手!军营重地,不容斗殴。”
这么大动静莫渊圭和长公主都被惊动了,一出来直接就阻止了这场免费好戏。
顾英在莫渊圭出来的那一刻周身寒气逼人,眼神锋利,比之刚才的打架气势更加迫人,隐隐有杀气漏出,不过她很快克制住了,捡去掉落的面具戴上。
莫渊圭第一个把莫慕茗训了一顿:“你看看你身为一营将军,不但不阻止这场斗殴,还在这看好戏!说,该怎么罚!”
莫慕茗跟背书一样熟练地说道:“绕营地倒立跑五十圈,《孙子兵法》五十遍。不过这次我有意见!”
“你还敢有意见?”
“对,他们四个也在参与了,要罚一起罚!”
“哪有人,不就你一个?”
莫慕茗四处一看,凌旋四人早就没了踪影,周围镇北营士兵没一个敢出声的,等会儿他们要一起陪莫将军一起罚跑,话说小莫将军在哪,怎么不出来救驾?以前不经常是刚被罚的时候就出来了吗,现在又来中途跑一半了来救驾了?不称职!
所以说女人打架不要掺和,看热闹都不行,保不齐哪天就被殃及池鱼了。
莫渊圭这才把矛头对向挑起事端的俩人:“顾英,你伤刚好就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顾英站直身体,随口道:“她是蛮族人,我看不顺眼,她看我不顺眼,所以打一架。”
莫渊圭:“......”怎么这么敷衍!
“话说大帅你要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怎么处理这个女人?仗都打完了,先前说好她如果帮助炼制兰萤草的解药,就会让她自行决定离去。军中无戏言,可是,难道就这么轻松放过了她,我铁血营死去的兄弟呢?
莫渊圭只好甩锅给作出承诺的儿子:“问莫将军,这事归他处理。”
莫慕茗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看着司苓,一开始只有满满的恨意,她杀了整个村庄无辜百姓,男女老少皆没有放过,她杀了铁血营三十士兵,死相惨状。可是他莫名的,觉得司苓有些可怜,她只是一颗棋子,还是一颗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