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零三分，除了还在煲的汤，其他菜都做的差不多了，沈墨先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油烟气都洗掉。
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之前保研面试时候穿的白色短袖衬衫、黑色西裤以及黑色皮鞋换好。
毕竟是告白，比面试可重要多了。
虽然是在家里等等还是要换回拖鞋的，但是沈墨知道第一印象的重要性，每一个细节，都值得被注意。
即便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这是他第一次以顾浅追求者的身份和她见面，四舍五入就算第一次了。
他的内心深处，潜藏着希望能洗刷掉顾浅对自己“油头滑脑”的第一印象。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愿意为此做出努力的。
沈墨做了个深呼吸，将等下要说的话在心底又过了一边。终于一响三轻礼貌地敲起了顾浅的门。
顾浅打开门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开口。
“我喜欢你。”
“大大！不好啦！”
“……？”
“……？”
空气一瞬间仿佛凝固。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顾浅觉得自己要说的事情比较紧急，于是先开了口。
“大大！大大！网上有人爆你抄袭！”
沈墨面无表情的盯着顾浅，问：“你信了？”
“当然没有！”顾浅连忙摆手。
沈墨挑了挑眉，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了下来，“那就先跳过这个问题。”
“额……”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说我喜欢你，你怎么说？”
顾浅刚才着急没有听清沈墨说什么，或者说是听清了，但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现在沈墨双眼认真的看着自己，诚恳的问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顾浅没办法装没听清了。
“呵，呵。”顾浅尴尬的笑了两声，眼睛四下乱瞄，就是不敢直视沈墨的眼，“这是不是你想出的新的拖稿方式啊，大大别开玩笑了，小的承受不住啊。”
“我没开玩笑。”沈墨一脸认真，他半蹲下与顾浅平视，写满认真的桃花眼一下锁住了顾浅的视线。“我喜欢你。”
顾浅脸一下爆红，虽然之前也有人给她表白，但是从来都不是这种打直球的啊！或多或少都会给自己留点被拒绝以后的面子！这样上来就盯着她的眼睛，表情执拗的像个孩子，眼神真诚的也像个孩子一般的表白，她……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啊！
啊啊啊！果果救命！
然而夏果这时候并不可能出现，于是顾浅只能自救——
“这……这太突然了，而且你是大大啊！怎么会喜欢我？”
沈墨见顾浅已经相信自己不是在开玩笑了，就站直了身体，右手插入裤兜，不让眼前的人发现自己的紧张。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反问道：“我喜欢你，和我是谁有逻辑关系吗？”
“emmmm……”顾浅被噎了一下，你和我一个艺术生讲逻辑？我现在就想关门，假装我从来没有开过这个门！
但是顾浅怕这个门一关，以后催稿的大门也被一起关上了……于是她只能和墨大大摆事实讲道理。
“可是我完全看不出来啊？”
“你指哪方面？”
顾浅回忆了一下认识到现在的日常，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两只手不安的拽着衣服下巴搓揉，“打游戏的时候嘲讽我，又逼我连载漫画，交稿也不好好交，一般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至少让对方察觉出来吗？”
沈墨叹了口气，空在外面的左手轻轻捏了捏顾浅的脸颊，一触及收，“别皱脸，丑……你这个水平我愿意带你打游戏，你居然什么都没有发觉吗？连我直播间的弹幕都觉得我们有猫腻。”
嗯？居然又说我丑？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有什么叫我这个水平？我这个水平怎么了？不配玩游戏吗？！顾浅歪头瞪眼看他。
“逼你连载漫画是为你好，以你的专业水平一辈子给我当编辑屈才了，既然有机会施展才华，为什么不去做呢？”沈墨顿了顿，觉得这样可能说服不了顾浅，于是又举了个例子，“你看Freshfruit她天天打游戏，我说什么了吗？喜欢你所以才管你。”
嗯？？那我真是谢谢您嘞！我原本把画画当爱好的时候还挺开心，现在当成工作，每天心里都坠着个事儿，别提多难受了。这份喜欢我有点消化不良，你要不换个人？这下顾浅眼睛不仅是瞪了，还隐隐有上翻的趋势。
“至于拖稿……”沈墨抿唇一笑，“你仔细回想一下，从我们见面到现在我真的拖过你稿吗？我给你的字数保证日更到十天后没问题吧？”
“……”顾浅想起今天下午才画的圈，在往前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
“有！”
“什么？”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啊……”顾浅搅了搅手指，“虽然这样说好像有点不识时务，毕竟你是这样，我是这样。”
顾浅手比了比两人的差距，“但是感情这个事情，随缘啊，不是随高度的。”
“我知道了。”沈墨沉默了一瞬，随后抬手揉了揉顾浅的头，露出堪称和煦的微笑，“别有压力，先来我家吃饭，和我预计的时间有点出入，再不吃，菜都凉了。”
顾浅被这仿佛冰川融化，春回大地的微笑给震慑住了，看到这个笑容，她脑内刷过一条弹幕：这个人，可能真的，喜欢你诶？
她愣愣地应道：“哦……哦，好……好的。”
顾浅低头看了看自己印着西瓜气泡水的粉色凉拖，再看看这个装修现代冷硬风的屋子。自己之前给墨大大画的生日贺图被装裱了挂在餐厅墙壁上，明明自己笔触还算柔和，但在这个环境氛围里，也显得凶相了起来。
她缩了缩脚指头，有点想要逃回去呢。
“过来坐。”沈墨刚刚一回来，就去厨房，把煲在高压锅里的汤乘了出来，端到餐厅发现顾浅还傻愣愣的站在进门玄关的地方，就对她招了招手。
闻到香味，顾浅像是小仓鼠一般动了动鼻子，“大大，你居然真的会烧饭诶？”
“嗯，为了保护发际线。”
“啥？”
“油盐使人头秃。”
沈墨见顾浅还是一脸迷茫，轻笑了一声，给她解释，“在我们华人留学生里流传的一句话——那边油炸或者生冷的东西比较多，待个两年不会自己做饭，秃头是迟早的事。”
“哦！这样啊~”顾浅恍然，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沈墨自然垂下的刘海，好心好意的劝说道：“但是摩斯什么的经常抹，也会发际线后退的，大大，你这样挺好的。”
顾浅手抬起做了个往后抹刘海的动作，示意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个大背头，“其实我一直想说的，这样的发型真的很油腻，一点都不好看，还是想你现在这样好。”
沈墨柔和的神色僵了一僵，眼风一扫，状似觉得顾浅此话有理地点点头，清凌凌的声音很自然地说：“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很好看是吗？”
顾浅小动物的直觉让她敏锐的感知到这句话好像有陷阱？她歪头将这句话每个字都拆出来想了一下，但没有思考出什么结果。确实好看，大大，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于是她十分诚恳地点头，“对的！”
“既然觉得我好看，那我刚才说的事，你是不是考虑答应一下？”
“嗯？什么事？”缩回龟壳的顾浅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如今沈墨突然又提起来，她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沈墨给顾浅盛汤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迷茫脸的顾浅，心下叹息，只得讲话又重复了一边，“我喜欢你的事。”
顾浅嘴唇一抿，你这是在调戏我吧？是吧是吧？
要不是抬手打嘴的动作太明显，她现在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让你话多！让你话多！
沈墨微微勾起嘴角，“你是不是想要多听我讲几遍我喜欢你，所以才这么说？”
顾浅连忙摇头摆手，慌乱地解释道：“不不不！我我我真的没这么想。”
沈墨“噗嗤”笑出声，无论什么时候看，浅浅手足无措的样子都很可爱啊。
“不逗你了。”他将汤碗放到顾浅面前，“先吃饭。”
顾浅涨红着一张脸，听话地捧起汤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好鲜啊！好喝！”顾浅一脸惊喜的抬头看向对面，单手撑脸，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喝汤的人，平时带有凌冽冷光的桃花眼，此刻像是含着三月的春风，微冷，但柔软，一个眼神就让人觉得像是看到了春花盛放的样子。
莫名的顾浅整个人就从脖子开始往头顶一寸一寸的红了上去。
顾浅：……我勒个去啊！这是什么神仙长相？之前怎么没发现大大的眼睛这么好看啊！
她抬手捂住脸，不行，你不能为美色所迷，这个是大魔王啊！大魔王！
“……大大，你别这么看我，我……我压力山大啊。”
沈墨闻言闭了闭眼，知道今天也就是这样了。
有些事情既然不能一蹴而就，就只能潜移默化了。
他稍稍坐直了身体，开始正常吃饭。
顾浅从指缝里看到对面的人，终于收起像是皮埃尔·奥古斯塔·库特的名画《情侣的秋千》中那个经典的陷入爱恋的眼神，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即使心里对于他如此轻易的就能收起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的失落，但比起继续在尴尬的气氛中食不知味，导致最后消化不良，还是现在这样更好。
“对了！大大你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两人沉默的吃了五分钟，最后还是顾浅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虽然话多可能导致尴尬，但是一直沉默也很尴尬啊，还是讲讲正事吧。
“嗯？”
“我下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呢，你都没接。”
沈墨思索了一下，手机好像还在浴室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静音了，没带在身边，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之前不想接我催稿电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顾浅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恢复正常音量说：“就是微博上有人说你抄袭啊。”
沈墨吃了口菜，淡定道：“哦。”
“就一个‘哦’？”
“每年都有几个人碰瓷，我还以为今年放过我了，呵。”沈墨面色不动，筷子点点盛着糖醋排骨的盘子，“之前看你吃火锅的时候点了排骨，今天做了糖醋的，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