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众人都已经杀红了眼,心里只想着多杀几个贼寇,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能够获得公平,成为真正的唐兵,哪里管得了这道声音。
很快,贼寇的数量越来越少,当然,流民军这边也有些人受了伤挂了彩。
但是,这个结果却让李伯禽很满意,至少从目前来看,他们占尽了偷袭先机,此刻,不管是人数还是气势,已经稳占上风。
嘶啦!
突然,流民队伍中,有人的一只手臂被砍下来,不由痛呼一声。
李伯禽凝眸望去,便见到一长脸贼寇在疯狂挥动大刀,所过之处,竟然有两三名流民军接连被杀。
李伯禽当然不会容忍他这样砍杀下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说时迟那时快,他没有再耽误半分,一刀就结果了眼前贼人的性命,那贼人便是满脸鲜血,砰然倒地。
随即,他一个抽身上前,手中之刀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迎上那长脸贼寇的刀。
比刀么?他从不畏惧。
“铛!”
李伯禽使尽了全身劲力,那长脸贼寇一时之间竟被逼退数步,正在上演着先前与傅奇论刀的那一幕。
长脸贼寇面色一沉,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一个很好招惹的对象,顿时大吼一声,道:“叫你的人给我住手!”
李伯禽收刀立住,刀上血流如注,顺着刀刃流于地上,在地上蔓延开来,如同一朵盛放于九幽之中的曼陀罗花。
此刻的他,俨然如一个从九幽地狱中飞奔而来的修罗。
李伯禽冷笑一声,看着那长脸贼寇,道:“凭什么?给个理由?”
长脸贼寇顿时一愣,从来没有人敢用这副语气跟他说话,不由怒声道:“在这玉狼山中,没人敢和我封九要理由,我做事也从来不需要理由!”
“是么?不说也罢,没心情听。”
“你......给我去死,今日我要为我死去的弟兄报仇!”长脸贼寇封九大喝一声,提刀跨步而至,朝李伯禽砍去。
李伯禽面色稍显凝重,他已经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威胁,此人很显然是这些贼寇的头领,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只要杀过人,身上是必有血气之味的,不管再浅再淡,他都能闻到。
不过,刀在我手,谈何惧之?
刀在我手,天下我有!
李伯禽挥刀迎上,他从未学过什么战斗技巧,但是跟傅奇的拼斗之中却领悟了许多东西。
刀,应该一往无前,不可争锋!
持刀之人,更应不惧艰难,奋力迎上。
一时之间,他的刀与封九的刀相互碰撞,又相持不下。
李伯禽目色凝重,这才算是真正的战斗,先前与傅奇的拼斗,根本不算。
没有杀意,何谈战斗?那终究不过是一次过场,一场把戏而已。
刹那间,火光漫天,整个贼窟之中,满是杀戮与乱战。
乱斗之中,死伤之人不可计数,但这已是李伯禽思来想去最具优势的方法了。
既要消灭这群占尽地利的贼寇,又要在明日晚霞落下之前完成任务,哪能不损一兵一卒,哪能不受一伤一痛?
终于,战斗渐渐拉下帷幕。
惨烈,血腥,恐怖......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不过,很多人都笑了。
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因为他们不仅自己活下来了,还帮助这个村子的人报了仇。
众多贼寇尽被屠戮殆尽。
唯独剩下那封九。
封九面目狰狞,手臂上尽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便连脸上也添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哈哈哈,老子从来不相信什么报应,可今日,我不得不信了,不就是屠了一个村嘛,竟害得兄弟们都丧命于九泉之下,我封九错了吗?那些贱民不该死吗?好端端的不送上买命钱,非要反抗!”封九望天大笑。
李伯禽冷眼看着,他的手臂上也有两道长长的伤痕,一滴又一滴血不断流下。
但是他感受不到痛意,任何痛意都被四周的一切压下去了。
满目的火光,满地的死尸,周围的烈焰仍在燃烧,炙烤着一切,似乎要泯灭掉所有。
“你确实错了。”李伯禽冷声道,望着封九,也明白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残躯之中再也爆发不出半点战斗力。
封九眼中怒火燃烧,看着李伯禽,恨声道:“老子从来就没有错,是那些贱民错了。”
“杀害无辜之人还说自己没错,不知悔改!”
“那都是贱民们逼迫的,要不是他们商量着去州府报官,我还会考虑留下他们的贱命!”
李伯禽摇了摇头,道:“冥顽不灵!”
所有征兵都看着贼首封九,面含怒气。
要不是这些贼寇,他们今天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么?一眼望去,没有不带伤的。
此时他们恨不得齐齐冲上去将之碎尸万段。
李伯禽自然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提刀走了过去。
封九一直低着头自言自语,仿佛疯癫痴狂了一般。
他的这副样子,在很多人看来,都以为是绝望无助,已经心如死灰,生不起反抗之意了。
李伯禽的刀从来不会有让他放下杀意的理由,大奸大恶之人,杀之无愧。
蓦然,在那横刀逼身的那一刻,封九突然抬头,眸中满是狰狞狂暴之色,大刀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冲击而去,那个地方正是李伯禽的要害。
他笑得有些狰狞,眼中满是得意之色,他今晚一定会死,但是在死之前,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所有人都紧绷身子,呼喊出声。
他们想叫李伯禽躲开......
可最终,这句话刚刚说完,封九的头颅已经一骨碌滚在地上了,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李伯禽面色淡然,他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要害明显暴露在敌人面前。
封九大刀还没近身的时候,他自己的头颅已经落下。
那一刻,他的刀挥得很快,如同脱弦之箭一般迅疾,不会停留片刻。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呢?
对敌人的仁慈,是在往自己身上插血口。
众人心头吐出一口气来,他们还以为李伯禽没有防备呢,此刻看向李伯禽的目光,尽是佩服与崇敬。
如果没有李伯禽,今日之战势必不会是这种形势,那么,有些东西不难想出,没有刀兵,贸然闯入贼窝,只会被人当做临风之草一样切割,当做背水之鱼一样宰杀。
可以说,从一开始,傅奇的任务就是一个死局,他没想着让他们流民军活下来。
而李伯禽却以一己之力将这个十死无生的任务,从中挖出一条生路出来。
烈火燃烧。
长烟漫漫。
李伯禽看着封九的尸首,莫名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封九死了。
所有贼寇都死了。
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争得了谈论公平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的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