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客栈
东方既白，微亮的天光透过窗棂，照在床上。经过一夜的反复折磨，韩兆麟已经筋疲力尽。他瘫软地趴在床上，沉沉地睡着。雪白的肌肤在大红被褥的映衬下，显出一种魅惑的色彩。
皇帝侧躺在他的身旁，定定地看着他。睡着的弟弟是那样美好，就连世间最美的女子都无法与他相比。皇帝粗壮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兆麟的脸，勾勒着他面部的轮廓。缕缕清香萦绕在皇帝的身旁，那是兆麟的体香。这种香气自他出生时便有，皇帝已经对这种味道十分熟悉。但现在闻起来，却依然是这般迷恋。
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恨着他的不是吗？为什么会和他做这种不堪的事，为什么明明很想看着他痛苦，但心里却会有隐隐的疼？我不应该怜惜他，不该贪恋他的温暖，不该流连他的香气，不该，不该……
皇帝的心乱了，前所未有的失控。太多的情感积压在他心中，压抑得不能呼吸。不能再让这种不安的情绪蔓延。要尽快做个了结才是。
此时彼刻。在冷清的街上，一个遮着面，侠客模样的男人独自走着，眼睛定定地看着郁都王府的方向。他走进离王府最近的一家客栈，找了个临街的房间住下。窗子微开着，能够看见街上的动向。人渐渐多了起来，街市亦变得喧哗。
在热闹的人群里，他发现了一袭素衣，样子不太精神的韩兆麟。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高大俊毅的男人。看韩兆麟对他俯首帖耳的样子，侠客便知，此人定是皇上。果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默默地跟着几个佩刀的男人，想必便是护驾的侍卫了。皇帝微服出巡是历代常有之事，侠客也并未在意。只是他的双眼一直盯在韩兆麟身上，不曾移开。
似是感觉到注视的目光，韩兆麟蓦地向上一看，对上了那一双熟悉而冰冷的眼睛。虽然隔着黑纱，但他依然能认出，此人便是乌晴云。他回来做什么？韩兆麟正想着，忽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方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皇帝疑惑地看着韩兆麟，不解地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疲倦罢了。”韩兆麟搪塞着，心里仍想着乌晴云的事。
皇帝蓦地一笑，贴近了韩兆麟的耳朵，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太辛苦了。说实话，你的身体还真是柔软，我后宫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
“兄长……”听了皇帝的话，韩兆麟的脸蓦地涨得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他羞怯至此，皇帝满意地大笑着，快步向前走去。但他的心里却并不好受。到底是在折磨兆麟，还是在折磨自己，皇帝的脑子已经分辨不出。
回到王府。皇帝已回到寝殿休息，而韩兆麟却秘密地前往了那个看见乌晴云的客栈。
乌晴云仿佛也在等他。他摘下遮面的帽子，静静地看着韩兆麟走进门来，坐在自己身旁。
“你为什么回来？”韩兆麟淡淡地问，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他轻拿起茶壶，为自己和晴云各倒了一杯，之后便径自品起茶来。
“我听说，你又娶了新王妃，是樱雪的母亲？”乌晴云质问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韩兆麟已经对乌晴云此行的目的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他无谓的耸耸肩膀，说道：“是啊。难道我娶新王妃是什么罪过吗？”
“那樱雪呢？你不爱她了吗？”乌晴云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韩兆麟的脸色蓦地变得阴沉，眼睛却依然看着手中的茶杯。“我一直是把她当做她母亲的替身来爱着，如今她的母亲回来了，我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爱她。”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她绑在你的身边，不放她自由？”乌晴云十分激动，拍案而起。
“你的脾气还是这样。”韩兆麟淡淡一笑，说道：“不是我不放她，而是她离不开我。她已经爱上了我，而且，有了我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打击刺激着乌晴云的神经，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韩兆麟。
而韩兆麟却仍然面不改色。他放下茶杯，慢慢地站起身，冷冷地说：“所以，你最好还是回去吧。万一有人发现你还活着，我可没有办法再保住你的命。”说罢，韩兆麟向乌晴云一颔首，便向门口走去。
当的一声，乌晴云狠狠地将韩兆麟按在门上，揪着他的领口，大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樱雪。让她爱上你，再残忍地将她抛弃。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话声未落，乌晴云狠狠地打了韩兆麟一拳，将其打倒在地。
殷红的血液从韩兆麟的嘴角缓缓溢出。他的目光一冷，用手指拭去唇角的血渍，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扶着门，站了起来。“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吗？你如此鲁莽的性格，我怎么能放心把樱雪交给你。”
“把樱雪交给我？”乌晴云重复着韩兆麟的话，收敛了周身的戾气。
韩兆麟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说：“对，我既已不能爱她，就没有必要将她留在身边，也没有这个权利强迫她孤独终老。所以我想到了你，我想把她交给一个真正爱她的人，让她幸福。但她现在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要等这个孩子出世才能放她走。请原谅我的私心，实不相瞒，我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必须留下他。所以，如果你还爱她，我会在她生产之后，安排你与她见面。至于她跟不跟你走，我就不能左右了。”
听了韩兆麟的话，乌晴云险些高兴地跳起来。他紧抓着韩兆麟的双肩，不停地说着，这是真的吗。
韩兆麟撇了撇嘴，觉得乌晴云简直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单纯的将一切情绪表现在脸上。他无奈地点点头，拂下乌晴云有力的双手。在出门的一刻，他轻声对乌晴云说：“这些日子你就呆在这里吧，不要出门，不要让别人认出你来。至于房钱，我会付的。”说罢，韩兆麟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韩兆麟渐渐远去的背影，乌晴云觉得，这个冷酷的王爷似乎并不是那样不近人情。乌晴云开怀大笑，心里无比敞亮。他终于又可以和樱雪在一起，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给樱雪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