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杨守信是个狂妄残暴的家伙,他主张杀掉一切和杨党作对的人。”
为了不引起李杰的过分警惕,阿芷抛出了干货。
“嗯,这是杀人狂啊,那杨守立呢?”
“杨守立也不是善茬,他在军中有个错号,叫饕餮将军,好勇斗狠,非常彪悍,不知道殿下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莫非他也和杨守信一样,是个杀人狂?”
“那倒不是,他一贯主张拉一派打一派,婢子觉得,他比杨守信要阴险狡猾一点。”
“嗯,这种人看起来相对温和一些,却是躲在草丛中伺机出动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
“是啊,殿下,跟这种人打交道,你可得小心。”
“没事,就这些了吗?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这……”
阿芷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她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有别的情况吗?
当然有。
但是,这情况可不是严遵美告诉她的。
而是她自己在杨府那会听到的。
她知道,要是自己把所知的情况都告诉李杰的话,杨守信和杨守立二人势必会闹得更凶。
到时候,干爹杨复恭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在杨府长大的。
杨复恭纵有千般不对,那也是把她抚养成人的人。
平心而论,除了被逼到绝境时,让她去寿王府当丫鬟外,杨复恭对她真就算不错。
更何况,她跑到寿王府当丫鬟,也不全是杨复恭威逼的原因。
至少,她自己知道,她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逃避杨守信和杨守立的骚扰。
吃着别人的饭长大,却干着对别人不利的事,简直是恩将仇报卑鄙无耻。
她过不了自己的心坎。
可是另一方面,李杰又是她暗中倾慕的男人。
对着这样一个人撒谎,她又觉得心有不忍。
她不敢去看李杰那满怀期待的眼神。
她再一次把嘴巴凑到了茶杯边缘。
其实,那茶杯里的水早就被她喝干了。
李杰轻轻地拿过她手中的杯子,拎起茶壶,帮她重新斟满。
“喝吧。”
阿芷没说话,默默地接过了茶杯。
她的双手在颤抖,以至于杯身晃动的厉害,让茶水溢出了茶杯,流到了她的手背上。
“哎呦!啪……”
茶水很热,烫得阿芷一哆嗦,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殿下,对不起,婢子……”
“没事,一只杯子而已,换一个就是了。”
李杰看出了她的慌乱,顺手又拿过来一只杯子,重新给她满上。
“殿下,严枢密就告诉婢子这么多,没……没别的了。”
阿芷在惊慌之余,打定了注意,她不准备现在就将杨守信和杨守立的情况全部告诉李杰。
一边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义父,一边是她倾心爱慕的男人,偏向哪一个,她都觉得不公平。
那就索性谁也不偏。
李杰若是根据严遵美的一点提示就能搞定杨守信和杨守立,那算他有本事。
同样,要是杨复恭能调解好他这两个义子之间的关系,让别人没有钻空子的机会,那也算是他的能耐。
李杰不是没有看出阿芷的异常,只是不便强行质问罢了。
对一个小丫鬟用强,不是他的风格。
更何况,他还想将阿芷引为己用,成为他可以信赖的得力助手,此时逼她,无异于自绝后路。
还是慢慢来吧。
“既然就这么多,你早说嘛,本王还以为有啥惊天秘密呢,哈哈哈。”
李杰故意大笑道。
“殿下,婢子让你失望了。”
“不会,不会,你怎么能这么说,严枢密提供的信息可是有用的很,本王谢你来还不及呢,给,这是王妃中午做得点心,你先垫垫肚子吧。”
李杰一边安抚,一边将桌子上的一盘点心递到阿芷的面前。
阿芷见李杰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心里也好过了些。
还别说,她自打来到寿王府,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不光渴,还饿。
她拿过几块酥糕,就着茶水,啃了起来。
李杰又从隔壁喊来王妃何晚秋,让她带阿芷去找张承业,好弄点药膏擦擦她烫伤的双手。
毕竟,那双擦着红色指甲油而又嫩白细滑的小手,李杰也曾经摩擦过,如此妙物,哪怕是留下个芝麻绿豆大一点的烫伤印记,他也舍不得。
*****
阿芷刚走没多会,李蹊就来了。
这半大老头平常来的时候都是夹着本线装书,这回连书都没夹,就吭哧吭哧地进了寿王府。
他很兴奋。
对,没错,他很兴奋,而不是很着急。
他一点也不替李杰着急。
杨复恭已经下手了,而且是四管齐下。
他很受鼓舞,与寿王作对多年的田党就要覆灭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他必须第一时间就告诉寿王,也好让他这个学生高兴高兴。
这么多年忍受的恶气,总算指日可吐了。
所以,他进屋的时候,连礼节都忘了,就慌不择言地把调查团在左军府衙开会的情况如实地向李杰报告了一遍。
李杰皱着眉头听着,真是哭笑不得。
老师啊,你这是帮我,还是要坑我啊?
田党固然可恶,早晚肯定是要除掉的,但眼下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合适的时候。
李蹊却根本没察觉到李杰满脸的黑线,还在那畅想没有田党的美好生活呢。
“李师傅,本王就问你一句话,要是田党彻底完了,咱们又会落下个什么结果?”
李蹊不意李杰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顿时有些懵。
田党没了,亲爱的寿王不就没有敌手了吗?
大唐的第一继承人不就非寿王莫属了吗?
至于吉王,没了田党,他算个毛线?
“王爷,臣觉得田党没了,王爷的机会就来了。”
“何以见得?”
“田党倒台,吉王就成了没人管的弃儿,万一皇上龙体不愈,还有谁比王爷您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糊涂!”
李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吓得李蹊一哆嗦。
他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学生对自己发什么大的火。
“王爷,臣……”
李蹊赶紧低下了头。
“李师傅,田党倒台后,本王确实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可是你想过没有,光有资格有什么用?我大唐近百余年来,有一个皇帝是靠资格赢得天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