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日凌空,曝晒荒原。
它们一前一后,从早上开始你追我赶,交替领先,持续一天。中午的时候,垂直换位,黄昏的时候,又一起到达终点,也就是山那边。
烈日下,山势起伏延绵,褐色的岩石黄色的沙子参差在一起,河床干枯,热风打着旋儿卷动枯草,对面就是石林峡谷,运输舰落下,白兵散开,白色盔甲反射太阳光,闪亮的光点分布其间。
峡谷外,运输舰旁边,五个白兵骑在湿背蜥上连成一线。
夜间的露水能够在此时被收集到它们的背上,从而使得早晨太阳升起后表皮的水分不至于马上蒸发掉,这也是它们名字的由来。
如果不是被驱赶,湿背蜥这时候应该蛰伏不动,为的是保持自己的体温和表皮的湿润。
五人五兽的的对面,四头马西夫的幼崽在撕打嬉戏。它们拥有粗糙的皮肤、巨大的嘴巴、满口利齿、又黑又大的眼睛,背部还有一排坚硬的棘骨,是结实的四足肉食动物,十分危险。
五个白兵的爆能枪在手,警惕两个小家伙的靠近,开枪打死两个小家伙不在话下,可是他们欺软怕硬,没敢开枪只是因为远处两只成年马西夫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一切。
山坡后面,白兵视线之外,断断续续的岩石之中,隐隐约约的有黑影埋伏,最高处的巨大岩石后面,三道人影正聚在一块,一起看着前方的对峙。
奎德趴在岩石上跟中间的卡西安汇报道:“……侦察员都回来了,情报汇总已经确认,中型运输舰,总共三百多白兵,一百在外围,两百进入石林,四架步行者也都在石林里面……”
突然间,红光耀眼,两架步行者开火,克雷特龙扬天嘶吼。
远远看去巨大身躯轰然倒地,周围形成一道沙黄色的烟尘腾空而起,形成一道蘑菇云。
奎德看了一眼,摘下背上的“加德菲”标枪,握在手中,似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这种塔斯肯的传统武器一头带尖刺和利刃,另一头末端曲折出一个直角,可以从两端进攻,而且砍劈、刺捅皆宜,威力强大。
克雷明不习惯这种武器,卡西安似乎也不是很感冒,但是另外一侧的霍蕾妮却开始收集材料准备制作一支。
这种武器与沙人中的关系跟光剑与力敏者类似,它甚至可以象征沙人成员在部落中的地位,有的用垃圾堆中随便翻出来的烂铜废铁制造,也有用极其难得的硬木或者昂贵务无比的金属,例如罕见的耐力钢或者很难得到的太空船部件制作。制作材料越稀有,表明该武器的使用者地位越高。
奎德的“加德菲”标枪,来源于飞车的轴承钢,也算是比较厉害的一种。
停了片刻,克雷特龙安静下来,烟尘逐渐消散露出步行者庞大的钢铁身躯,奎德继续道:“……都是步兵,早前的情报和刚刚的侦察报告都说没有飞行器,不过,也没什么用,能飞的东西,要来是很快的,防不胜防,如果从大气层外垂直降下‘闪电燕’观察哨也形同虚设……”
独眼的卡西安依旧看着前方沉默着,反倒是克雷明越过中间隔着的队长多看了奎德几眼。
奎德是卡西安的老部下,知道这位女队长在听他把全部的话说完之前,不会问任何问题,继续说道:“……动手要速战速决,外围这一百个散兵游勇都曝露在阳光下好解决,只是,战斗打响难免惊动里面的白兵,一只小队埋伏石林外面,就是距离运输舰最近的缺口,截断敌人援兵,但是,步行者十分麻烦,要挡住很是困难……希望付出的代价我们能够承受。”
奎德抚摸心爱的“加德菲”标枪轻轻叹息一声,遇到军队劫掠者向来绕着走,他们的打劫对象一直都是落单的富人或者防御力量薄弱的商队,直接打劫军队还是头一次,面对训练有素、武装到牙齿的白兵,不管能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他们都可能面临突击队最严重的伤亡。
“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助马西夫,激怒它们,引给白兵,这活儿我们以前干过,应该可行……”
“……运输飞船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很难整架搬走……要拆散了,需要不少人手,人手不够呀……时间也应该不够,只能,只能捡最有价值的一部分带走……”
奎德语气低声,语速却很快,整个计划都说了一遍。
可是,卡西安的注意力仍在白兵、湿背蜥和马西夫那边,根本没有正眼看奎德。
安静了一会儿,独眼的突击队女队长回了一下头:“说完了?”奎德点头,“嗯,很好的劫掠者。”然后,她转头看向了克雷明,“你怎么看,塔斯肯突击队有史以来升迁最快,最年轻的副队长。”
呸!他吐了一口吹进嘴里的沙子,喃喃自语:“打劫三百白兵。”第一次参加劫掠居然是抢白兵的运输飞船,克雷明觉得自己跟拦住军舰的索马里海盗一样悲催。
克雷明轻轻笑了一下,“当然是挑选几个腿脚利索的直接冲上去……啾啾啾三记爆能束或者嗖嗖嗖三标枪……然后……撒腿就跑,回去跟议会报告,打劫对象是硬茬子,没得手。关于这一点,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才对。”
奎德冷冷地看着克雷明道:“然后,从来不曾失败过的黑豹突击队,就多了一笔败……绩……”
克雷明讥笑道:“或者你也可以冲上去,那样从来没死过的奎德勇士就多了一次死亡记录。”
奎德怒目以对,捶胸道:“为了捍卫突击队的荣誉,虽死犹荣。”
克雷明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很优秀的突击队员”,按下补丁压补丁破旧不堪的帽兜,转身继续看向前方,刚过一会儿,卡西安最先忍不住,笑声在胸腔闷了几下,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手拍击岩石,脑袋撞击手臂。
克雷明则干脆滑下来,背靠岩石看着奎德傻笑,脑袋里都是肌肉的奎德看着他们俩一头雾水。
悍勇,崇拜英雄,是塔斯肯人的传统,似奎德这样爱惜队伍荣誉,愿意誓死捍卫是一个普遍现象,而灵活变通如克雷明或者手腕多变如卡西安,则只会将这类事情当做愚昧顽固,冥顽不灵。
独眼的卡西安大笑着拍了拍克雷明的肩膀道:“我现在相信你是个做队长的好料子,适合跟议会那帮老乌龟打交道。”
她点点头,很是欣赏地道:“出工不出力,阳奉阴违,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