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见到故人之子,朗伯是老泪纵横。三十年前错过苏长云,让他内心一直心怀愧疚,坐卧不安。
他拉着长风的手拍了拍,感慨道:“长云,这三十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你,担忧你。天幸你长大成人,还学得一身绝艺。”
一旁的朗玉低声道:“爹,他现在叫长风。”
她一直在注意长风的神情,见长风虽然对她还保持着冷酷,但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绝情。
朗伯笑了笑,道:“对,我忘了,你现在叫长风。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那个小长云。”
长风看朗伯的笑容是那么和善,关心他的语气是那么真挚,就如他小时候对朗伯的印象。但是现在,他认为这些朗伯伪善的面孔,他是再也不会相信朗伯那张慈祥的面容。
看来朗伯暂时不会对他有什么恶意,长风假装客气道:“伯父,你怎么称呼我都行,我既是长风,也是长云。”他跟在朗伯的身旁,那态度好像是一名晚辈正在接受长辈的教诲。
朗伯道:“嗯,好,我还是随他们的叫法,叫你长风吧。对了,你这次来朗云宫是为了什么事?”
长风道:“我本来在东极大通荒山追踪甘辰,见他逃亡方向往凤皇城,我也就追踪到了凤皇城。”
他提到甘辰时,特意盯着朗伯的面部表情,希望能发现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他失望了,朗伯脸色入常。
朗伯道:“前些天,云儿和洞阳馆、流火庭也一起去东极大通荒山搜寻甘辰,但是无功而返。当时我猜想他可能会进入凤麟州,所以安排朗云宫的人不要大意,要特别留意任何可疑的人物。甘辰这人的伪装术出神入化,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
长风道:“是啊,让人头疼。今天下午,我看一个中年商人行为有些异常,跟踪他进了凤皇城,后来才弄清楚他不过一名普通商人。”
朗伯笑看着长风,道:“那你这次来朗云宫是为了见玉儿吧?”
长风侧头去看朗玉,见她脸色冷冷的,心中犹豫了一下,道:“是的,我只想偷偷地见她一面,然后离开,没想到被发现了。”
朗伯笑道:“你这傻孩子,要见玉儿,光明正大来见就是。我们是什么关系,还需要偷偷摸摸来看?”
长风脑海中快速运转,心想朗伯还以为他不清楚他和甘辰的关系,看样子是想拉拢他,他决定将计就计。他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怕打扰伯父。”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凤竹园,秦云已经快步走入慕乐小筑,安排人去准备晚宴。朗伯等人进来后,按座位主客、尊卑次序,一一落座。
朗云宫外的元一九和宗灵见他们深入宫中,大着胆子指挥飞鸟在上空跟随。但是在快到凤竹园时,被朗云宫守卫的弟子发现了,抬手一个袖箭,将飞鸟打了下来。
元一九的注意力在长风身上,没有留意到袖箭,等到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指挥飞鸟躲避,眼睁睁看着飞鸟坠落在朗云宫中。
宗灵为失去的飞鸟伤心,又不禁感叹道:“朗云宫用的什么防御体系?天上地下都躲不过他们的法眼。”
元一九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领教,似乎比善云庄的天罗地网五行数还要厉害。”
飞鸟被打落,他也不敢再派飞鸟继续跟随。不过从刚才朗伯对长风的态度来看,估计长风不会有危险,他和宗灵便决定离开,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入住。
却说慕乐小筑里,没过多久,饭菜就上齐了,朗伯、长风、朗玉、秦云等四人是边吃边聊。
朗伯道:“听说你和玉儿两人,在雁湖城的时候闹了别扭,以致这些天玉儿的心情较差。”
长风道:“是我不好,请伯父见谅。我这次偷偷来,其实是想向朗师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
听到长风此话,朗玉难以置信地看了长风一眼,见他不再是冷酷的脸色,倒有些像是余正则的神情,这让她对长风的话产生一丝怀疑。
朗伯道:“年轻人是容易闹别扭,不过说开来就好,有什么话或者事情,不要瞒来瞒去,那只会产生更大的误会。”慈祥的朗伯向年轻一辈的长风和朗玉传授着自己年轻时的经验。
长风声音诚恳道:“是,侄儿谨记伯父教诲。”
朗伯道:“长风,这些年来,我朗云宫没能找到你,保护你,我一直心存内疚。当年你逃下镜山时,才八岁多,那么小的年纪,一路走来,想必是受尽了非人的苦难。长风,你可以跟伯父说说你这些年来的经历么?”
长风道:“当然可以。”
当下,长风将他如何逃下镜山,逃入南极暗黑蛮山后如何被血魔赤朱子捉住,逼他练噬血魔功,等他噬血魔功有成后,他凭借着苦练的九转紫元神功,反而克制住了赤朱子的元神。之后,他出山开始了复仇之路,在无回谷挑翻七煞门,到雁湖城在同门的帮助灭掉凤血堂,只可惜跑掉了两个元凶铁煞和甘辰,这一路来也是在追踪他们两个。
听着长风的故事,朗伯脸色是一会沉痛,一会替长风感到惋惜,一会又替长风高兴,表情变化是随着长风故事的波折而起伏不已。
叙述完自己的故事后,长风叹息道:“可惜我已经入了魔道,再也不容于玄门正派了。”语气充满无奈。
朗伯激动道:“在我眼里,你仍然是天玄门的弟子,是天玄门的代表。你虽然练了噬血魔功,成了血魔,但是我听玉儿说,你没有滥杀无辜,疗伤也不吸人血,而是吸的动物血。在别人眼里,只是觉得你练的功夫是魔功,但只要你心正,降妖伏魔,造福百姓,你仍然是玄门正派的人。以后,谁要是因为你练了噬血魔功,而排斥于你,那就是跟我朗伯过不去。”
朗伯说这番话时,长风一直盯着他的表情,觉得朗伯完全发乎于心,真诚,不存在丝毫做作。
这让长风有些迷惑,认不清朗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非常感动,磕头道:“多谢伯父疼爱侄儿。”
朗玉看着长风,发现她不太了解长风。在雁湖城见到他时,他是那般冷酷,内心充满仇恨的焰火。可现在眼前的长风,却是彬彬有礼,做作得有些像余正则。
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长风,是那个被仇恨淹没的长风,还是眼前这个有礼有节的长风?她只觉得长风是一个越来越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