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子轩的母亲因为大家知道他被公主青眼,就是呆在家里也有人上门奉承,久而久之,整个人就好高骛远起来。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京城独一无二的优秀郎君,配个皇家的公主那是绰绰有余,而如今只不过配个三品官员家的嫡女,这完全是埋没了他的儿子。
所以原先对可欣还好媳妇好媳妇的挂在嘴边,如今就开始挑剔起来了,觉得王可欣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如果她够好的话,够爱她的儿子,要为她儿子着想的话,就不该自己杵在儿子跟公主中间,应该要自己主动退出才是,让自己儿子尚了公主才是,这才是她认为的真爱自己的儿子。
段子轩的母亲是个寡妇,从小把段子轩拉扯长大,对儿子的占有|欲|十足。如今她儿子有了大出息了,她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完全忘了自己先前是个什么身份,而自己的儿子又是个什么身份,配个王家的嫡女已经是高攀了,还妄想着要尚公主。可惜人家却从来看不清眼前的自己。
他母亲是这个态度,自然间接就影响了段子轩,他本来就是个孝子,母亲说东他不敢说西。而且自己心里开始对公主也有了好感,所以自此之后,对自己跟可欣的婚事反而不是那么热衷。他的态度在敏感的可欣看来,以为是公主或者皇家又对他施加了什么压力,所以才有了刚才自作聪明的一幕。
可欣当然没有想到人家是因为公主不来纠缠他,反而显得落寞起来。周围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皇家的人再也没有登门,也没有大官们来往,他们一下子就从中嗅出不同的味道,觉得段家是被皇家给弃了吧。谁叫公主看上段子轩这么好康的事情,居然被他一口拒绝了。这得罪了皇家遭难可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于是这些人上段家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而上门来奉承巴结的人就更少了。
段家母子一下子从云端跌入到地下。段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天天念叨着以前的风光,嘴里的意思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尚公主,不要想着王家那个小嫡女了。想想自己以后就是公主的婆婆,这是多么风光的事情。而段子轩的心也一天天活络起来了。
公主倒贴的时候,纠缠的时候,他觉得人家很烦,他要痴情,要守着自己的爱情。可是当公主真的不来纠缠他了,他又在心里觉得难受。这跟很多人的心理一样。原先以为有个公主当备胎,趾高气扬,如今发现这个备胎不理自己了,就浑身觉得不对劲起来,好像心里有一个地方空了一样。他根本不敢想公主这回要是说真的,那该怎么办。
他每天在家被母亲烦的实在是没办法。而去段家见可欣,又觉得可欣没有以前感觉那么美好了,娇气,小家子气,任性等等。人啦,爱屋及乌,爱的时候觉得对方什么都好,可能连放|屁都是香的。可是如果有一天不是很爱了,那看到的都是对方的缺点。
当然他更郁闷的是自从上次在五皇子府见了公主之后,自己的心思被公主给占领了,所以段子轩的心里实在是郁卒地很,每天心里焦躁地就好像有几百上千只蚂蚁爬过一样。
他每天这样思量着,压抑着,脾气自然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在众人面前的风度自然也没有以前那样翩翩了,所以才有了刚才那种气冲冲的举动。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肯定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至少让一个姑娘家下不了台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他可是以温柔体贴著称的京城数一数二的郎君。虽然还是个白身,但是风度却是那些富贵人家子弟所没有的,在京城也是很受吹捧的。不然怎么可能搭得上王家,让王家的嫡女对他一往情深。如今却在大家面前有失风度,实在是跌份。
公主被他这么一指责,气愤之后,突然又想笑了。她觉得自己拨开云雾见青天了,以前自己是被第一印象蒙了眼,以为这种体贴温柔的男人,是天底下少有的,才会心心念念。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美好的想象,那个男人原来也有这般大失水准,不体贴的时候。
那么所谓的温文尔雅,肯定只是表面罢了,只不过在自己的外表披上这层皮罢了,真正把皮揭下来的时候,他也跟所有的普通男人一样。
安乐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冷静地看他了。如果之前心里都带着前世的那种悸动跟牵念,现在对他所有的爱都已经化为乌有了。这样的男人,亏得自己前世赔上了一切爱着男人,实在是不值得。
她想通了这些,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这笑声让在场的人惊诧莫名,他们都在静静地等着她的反应,到底是哭是闹?是甩手离开?还是哭诉着要找父皇,让父皇为自己做主?就是没有想到安乐居然不怒反笑,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是被刺激过头的反应吗?他们心里“咯噔”了一下,开始害怕起来。早知道不蹚这浑水了,要是真被天朝第一受宠公主嫉恨上的话,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安乐笑完之后,就慢条斯理地说道,“抱琴,不要吓到段公子。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可以了。不过段公子你还真的是误会了,不是本公主要王小姐下跪的,而是她自己要跪求本公主成全。并且一副本公主不答应她就不肯起来的样子,实在让我无奈地很,还好你把她扶起来了,不然让人家看到了,实在不是个样子。”
安乐这一席话把王可欣说得满脸通红,可是偏偏人家说的又是大实话,她又无法反驳。她明明探听到公主的性格单纯,脾气执拗。这样的人碰到今天这样的事情,本来应该火冒三丈,然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才是。到时她只要在一边装委屈,一句话都不说,所有人都会站在她这一边,而指责公主。
可是公主怎么会这么镇定呢?一点都没有发怒。而且还把事情缘由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这些话被人家听去了,心里只会觉得是她自己在用苦肉计,希望能够博得众人的同情,让公主下不了台,然后只能答应她的请求。她一向以清纯可人的面貌示人,像这样工于心计的女子是自己的对立面,怎么可以出现在自己的形象中呢?
而且她已经能感觉得到旁边段郎的手松了一下,看她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安乐当然把这些情况都看在眼里。她心里在冷笑,王可欣,你不是最会博同情,装可怜吗?如果让人家知道你这所谓的可怜只是装出来的,看大家会怎么看你?人不作死就不会死,搬起石头想砸别人的,最后砸到的往往是自己的脚。
虽然王可欣还想挽回一些面子,她摇着头,含着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可是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当然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个王可欣在博同情。
安乐可没把她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本公主刚才还在说笑自己怎么成了月老了?可是今天这样本公主不说清楚,怕等会有人回去又嚼舌头了,干脆就趁着现在说个清楚明白吧。”安乐冷着脸,那双大眼睛在在场的各位身上扫过,居然让大家都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有人居然背后都流起冷汗来了。
“本公主看着段公子跟王小姐的感情实在是笃厚得很,就是在本公主面前也不避讳。今天本公主就当着姑母跟在场所有人的面说一句话,本公主感动他们感情的深厚,也很愿意成全他们。其实要说成全,我之前跟段公子已经说过了。只是不知道段公子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让王小姐一个人坐卧难安,居然到我面前来求成全。不过今天说清楚之后,本公主希望你们两人能够离我远远的,不要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到我的跟前。”
安乐一口气说了这一番话,口齿清晰,字字铿锵有力。她怎么说都是皇家的公主,要摆皇家的气派当然是小菜一碟。
而且她这话说得实在是技巧得很。她刚才阴了王可欣一把,让段子轩看清王可欣柔弱无辜背后的算计。现在当然要阴段子轩一把,让王可欣知道自己在段子轩心里的位置也不是那么重。就是她,也会让段子轩这般摇摆不定,不肯安下心来。而且最后她要跟他们撇清关系,谁叫他们这么纠缠不清,实在让她很烦。
果然她的话刚说完,段子轩的脸就黑了。他以为公主对于他们会面的事情,肯定会藏着掖着,根本没想到公主会这样当众坦然说了出来。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今天不应该出现,出现是完全来当炮灰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居然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把他推离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