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在乡下小堂舅因水土不服，小腿浮肿生疮，痛痒难当，总被自己挠得鲜血淋淋。四姥爷描述时都语气颤抖，似乎小堂舅会因此而遭二茬罪，“看着叫人掉泪啊！”硬汉四姥爷也有软肋。
下乡似乎是四姥爷最惨痛的一段经历，王宇恒见他神情阴郁，就想转移到愉快的话题，问他落实政策回城后两位堂舅是怎样发迹的。四姥爷也没见如何兴奋，只是简单讲述：
“回城后他俩就是待业青年，要自谋生路。你大舅爱好文艺，总想报考文工团，我说搞那玩意有什么前途？又唱又跳的，不是正经工作，一辈子就是个戏子！什么文工团？在过去就是戏班子，混好了就供达官显贵赏玩取乐，混不好就走江湖搭台卖艺、在酒楼茶社说书唱曲儿，都是伺候人的活儿！我让他考大学，学点儿有用的真本事，好干个上得了台面的职业。”
“搞文艺就是上台表演，不就是上台面嘛！”在外面小厨房准备饭菜的堂姨插道。
王宇恒也觉得四姥爷把职业的服务性理解得狭隘了，其实所有行业都是服务业，都是在直接或间接地满足他人需求，否则你怎么挣到别人的钱？政府官员还是公仆呢！只不过直接服务似乎低人一等，间接服务就有掩饰性了。好在如今行业观念已重新洗牌，小品演员在过去就是杂耍的小丑，现在却是名利双收，越直接越出名。
四姥爷没理堂姨，接着对王宇恒讲：“你大舅瞒着我报了文工团，被我发现后揪回来打了一顿，把名退了，告诉他：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砸锅卖铁都供你，再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把你的腿打折！”
堂姨又接道：“你大舅也有本事，虽然没能进文工团，但搞个文工团的对象，就是你现在的大舅妈，能歌善舞的！”
“那有什么用？做饭都不会！”四姥爷说。
“有钱难买喜欢呐！搭板贡起来看着，人家就高兴！”
“你大舅年轻时候没少让我操心，早早就搞对象，还总失恋，寻死觅活的。他太重色！”
堂姨在那边忍不住地乐，王宇恒猜她是和自己一样，联想到了四姥爷年轻时的状况，三妻四妾的倒是不会失恋。堂姨说：“你大舅还爱好文学，动不动就来段诗朗诵，或者来段配乐散文，他自己可陶醉了！现在没事儿还老想往文化圈里挤呢！”
四姥爷又现出不屑的表情：“爱好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文学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还是能造房子造车？他就好那些虚的东西，最后挣钱还得靠做点买卖、搞点实业。”
中国古代重文轻商，重人文轻科技，在四姥爷这全被颠倒过来了。王宇恒嘴上虽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在反驳：两位堂舅如今主要经营电视和音响，也算是搞实业了，但人们买电视和音响干什么？不是看影视剧、晚会、听音乐吗？这不是文艺吗？科技只是手段，文艺才是目的，只不过偶尔有些喧宾夺主。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快乐满足，吃好的穿好的快乐，看戏听音乐也快乐，因人而异。四姥爷娶三妻四妾为什么不找强壮的丑女？不也是宁取审美不取实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