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
魏子默的嗓音微哑,他戒备地环顾四周,当目光落到桌子上的烛台时,有些窘迫,很快就移开了。
“望江城。我家小姐看你昏迷在草丛里,用鸽足老鹤草的汁液给你止了血,又把你搀到了这客栈里。”玲珑正洗着那方擦过魏子默脸的血帕子,听见他的问题,也没多想,便随口答了。
魏子默听罢沉吟了会,打量着在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孟竹溪,体态匀称,亭亭玉立,举手投足优雅至极,无处不透露着大家闺秀的仪态,那是一种身着布衣也无法掩盖的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即便如此,魏子默还是心存疑虑,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他受伤倒在草丛里,而她恰好经过,用医者常备的止血药救了他,光是这些也就罢了,她还以羸弱之身把他搀到了望江城...
莫不是老七派来的细作?
魏子默心口一紧,父皇召集群臣和众兄弟给他践行时,这个魏子厉就面带愠色,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他魏子默不是为了权势屠戮手足的凶残之人,但也绝不会容许别人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这对主仆,极有可能是魏子厉的人,说不准连那伙刺客也是魏子厉派来的,想到这里,魏子默眸中的戾气快要把孟竹溪撕成碎片。
许是察觉到了那道恶狠狠的目光,孟竹溪的脊梁骨突然发凉,她端着熬好的汤药,走到魏子默的床边坐了下来。
“这是师父传给我的秘方,你喝了它,伤口就不会那么痛了。”
说着,孟竹溪舀起一勺药汤,细心吹凉后递到了魏子默的唇畔。
“谢谢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魏子默强忍胸口的疼痛,伸手接过那碗汤药,悄悄地从袖笼里滑出银簪,这银簪原本是他路上看着稀罕准备带回去给母后的,想不到现在竟成了试毒的物件。
银簪探入汤碗中后,突然变黑,这种颜色魏子默有生之年只见过三次,每一次都有大事情发生。第一次是孟贵人给母后下毒,被父皇打入冷宫,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常汐皇妹,而皇妹在孟贵人失势后的第三天便离奇夭折了。第二次是在皇祖母的寿辰,陆答应宠爱的猫咪团子误食了父皇的汤羹暴毙,涉事的小太监被送到慎刑司拷问,几个时辰就全招了,原来是五皇叔的家仆所做。父皇在震怒之下,赐死了被幽禁在府中的五皇叔。第三次则是关于他自己的,他小时候很喜欢乳母,对她绝对信任,绝对依赖,有一天他正在书房里温习功课,乳母突然端来一碟桂花糕给他,他刚捏起一块,母后便进来了,她拔出银簪插进桂花糕,见末端发黑便打翻了碟子,命侍卫活生生用刀劈死了乳母。魏子默收起银簪,趁孟竹溪转身,悄悄把汤药倒进了床的缝隙。看见空碗,孟竹溪笑道:“你全都喝干净了?我特意加了蜜丸在里面,不苦吧?”
魏子默陷入了沉默,此情此景让孟竹溪忍不住思考,她打小就有敏锐的感知力,这个男人现在的表现,证明他对自己是心存戒备的,而且是带着憎恶的戒备,不然也不会连句客套话都不说。
魏子默想的却是怎样制服这主仆二人,不然等到“毒”发的时候,他安然无恙,必定会被灭口,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发现空荡荡的,登时怒不可遏:“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孟竹溪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拿起随手搁在药箱上的玉佩,正准备递还给魏子默,却被他猛地扑倒,压制在了身下。
孟竹溪一头雾水,对魏子默十分的不满。
哪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啊?
魏子默温热的鼻息喷在孟竹溪的脸上,她的面颊在不知不觉间染上绯红。面对少女的羞怯,魏子默丝毫不为所动,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是间谍的伎俩。
“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竹溪哑然,这么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更何况她有两个名字,试问云隐大陆谁人不知“小医圣”朱曦?
反倒是她的真名更鲜为人知,世人都以为她是娇滴滴被圈养在蜀国宫墙里的小公主。
“我是个郎中,也是你的恩人。”
孟竹溪竭力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说时迟,那时快,玲珑蹑手蹑脚地拿着花瓶靠近魏子默,朝后脑勺狠命地砸了下去,魏子默应声昏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