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近一天,他对童裳的思念就多一分,他无比的期待的想要见到,可开学那一天她并没有来,她是在开学第二天到的,也是因为她跑校,根本就不需要提前来收拾些什么。他是宿舍里第一个到的,宿舍里空落落的,与之前的热闹恰恰相反。父母没有来,是姑姑来送的他,姑姑想要帮他收拾,他说不用自己可以,他反正是习惯什么都靠自己,姑姑倒也不勉强。姑姑是很疼他的,记得小时候,每年都特比期待姑姑回家,因为姑姑每一次都会给他带无数的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一些好看的衣服,那些衣服都是家里买不到的。何况小时候家里并不算富裕,那些新奇的东西,一年只能有一次,好看的衣服一年也只有过年时候才可以,才配有那么点点奢求,姑姑每次来,他都要早早的起,跑出门口去迎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拐角处,期待什么时候会拐进来一辆小轿车,那辆小轿车里可是藏着满满一车的宝藏,馋的他直流口水。他如果看到那辆小轿车就嗖的从门口的石头上站起,然后等着姑姑把宝藏从车上拿下,那小轿车没等停稳他就赶紧跑过去接着,生怕它们都跑了。他那么喜欢姑姑却不喜欢姑父,姑父高高的,凶凶的,说的话也是他听不懂的,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是普通话,自己说的话,在外边才不会被听得懂嘞。
他送走姑姑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了,被子什么的都是寄存在姑姑家里的,装被子的是学校统一发的白色的蛇皮袋子,袋子上有霉味,估计是被姑姑放在地下室了,可被子枕头床单啊什么的都被太阳晒得暖和和的,估计是今天刚刚收好装进来的。他熟练的抽出,就像他离开学校时熟练地把他们装进去一样。他将被子塞进被单里,然后爬到上铺,抓住两个角,用尽力气的甩,这样比较容易让被子均匀的躺在里面,他熟练地将床单铺好,将褶皱抚平,这工作不繁琐可也足够让他有些气喘,他坐了一会,想起还躺在地上的行李箱,他摇摇头有些犯愁,可行李箱里有他最爱的水果,他馋嘴,怎么会舍得放它们躺着。虽然他还是极度的拒绝站起,可他还是走到行李箱前拉开拉链,箱子里铺满了苹果啊,橘子,香蕉还有两个火龙果,还有一些干果,都是一些他喜欢吃的,母亲在他走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父母现在也很少吵架了,他也感受到了童年缺失的那种温暖。改变是从父亲开了一家小的设计公司开始的。公司是家里最小的小叔叔大学毕业后找父亲合作一起开的。父亲是同意的,可母亲倒是不怎么乐意。父亲和母亲为了这事,一直吵架,家里钱又不多,只能贷款,母亲也是怕没赚到什么钱反而欠了一屁股债,所以死活不让父亲去贷,有次他们吵架,他听的特别真切,母亲说,他们已经过的够差的了,如果没成怎么办,欠了一屁股债,我和你一起还没什么,可孩子们呢?难道要一起受苦?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对不起他了,难道还要我们一起流落街头,沿街乞讨吃饭?父亲硬着头皮说什么都要干,母亲哭了一晚上见拗不过父亲,渐渐也默认了。父亲这次赌对了,渐渐地公司开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母亲也随着公司越来越大,和父亲的争吵也越来越少。如果说富裕能改变什么,其实也不能改变些什么,只不过是改变一个家庭的幸福程度而已,改变了一些思想上的矛盾罢了,其实真的就那么的简单。
舍友陆续的都回来了,渐渐的也像上个学期一样闹腾了,舍友们先后迈进都问了同一个问题。
“老顾啊,你这对象是谁啊。”
“没和你们说吗?童裳,就是一班的那个。”
“长得好看吗?”
“当然好看啊!”
“得,好白菜都让你拱了,给哥几个留两个能拱的行吗?”
“那你们没本事,能怪谁,怪我喽?”
“顾清文,我看你是讨打了!你想一打三,还是三打一。”
顾清文看他们几个已经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直接服软:“唉,别我错了还不行吗。”
“那你说吧什么时候拉出来溜溜。”
“我对象,干嘛要给你们看?”
“老顾你说什么?拉不拉出来。”
“不可能,我就是死也不。”
“认真的?”
“认真的。”
“兄弟们准备好了吗?”三人相视一笑然后如虎扑食一样,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压着他也就算了,手往咯吱窝里掏,痒的他直往外冒泪花,双脚更不受控制的到处乱蹬。
“哈哈哈,哥几个,不敢了。你们是禽兽吧,啊!”
“你说什么?禽兽?”
“放过我吧,明天带你们见还不行吗?”
“什么?明天?看来这料不够重啊。”
他撕破喉咙一样的喊:“童裳今天没来,别这样,太狠了,简直不是人啊。”
“你说什么?不是人?”
“我错了,错了行吗?放过我好吗?大家都是文明人,怎么能动不动就动手呢?”
“谁让你找对象也不和我们说的,都已经好了才和我们说。”
“你们不是也没问吗?”
“嗯?狡辩?”
“不敢,你们人多,我认怂行了吧。”
“你们是怎么好的啊?”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一班有人要我QQ吗?”
“记得啊,怎么了。”
“就是童裳。”
“你就作孽吧,净祸害人姑娘。”
“我祸害谁了,什么玩意啊你们是!”
六七点钟的太阳比两点的要大好多,天空也被染成了红色,头顶有飞鸟飞回,因为他所期待的重逢,这红色也像是被裹上了一层糖果,甜腻腻的,其实更多的是他自己心情使然吧。他穿过操场篮球拍打地面发出的砰砰声,头顶有羽毛球飞过,背后还有乒乓球的声音,有人和他打招呼,可他只觉得他们虚伪。他就像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悄息息的,周围是黑白的无声的,他只觉得他们都好烦,是世界热闹,而非他热闹,他深深切切的知道那些热闹是他们的,与自己无关。他到教室,桌子上空空如也,上面只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拿出卫生纸擦了擦桌子,顺便把同桌的也一起擦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进来了,教室里也烦闹了起来,借作业的,打闹的,还有一些嗑瓜子的声音,可他趴在桌子上,只困得要死。
老班推门进来,她离讲台越近一步,周围就安静一分,等她走到讲台上的时候已经全部都安静了。他们老班是一个三十岁多一点的中年妇人,短发显得更加的清爽,面容也比较立体,有着西方女性的特征,却有这中方的好看,脸上全没有岁月应该留下的痕迹,他在心里无数次的想过,自己老班年轻时候该有多好看。老班是中国传媒大学毕业的,名校高材生,第一份工作也是一家很不错的设计公司,后来因为各种原因,选择辞职。现在的老班是老师,是一个很棒的摄影师,也是业余背包客,拥有着最年轻的灵魂,也有着最老道的为人处世的方法。
当时整个班都被分班困扰着,每个人都像是支撑着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人们看着面前的破片瓦砾,一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然忘记了重建,成绩公布以后哭了好多人,也许是因为梦想破灭了吧,很多人来这个学校最开始是想来玩的,混日子的,可当听说这个学校可以考大学之后,又燃起了考学的希望,却没想过自己的机会其实是牢牢的抓在别人手里的,而那人只需要用一点点力气,就能把梦想捏碎的一丝不剩,而偏偏那人以毁掉为乐。被掐灭之前他也想过要考大学,他知道他们所能感受到的一时天堂,一刻地狱。也许是处事方式的不同,有的人哭一场就可以站起来,而有的人不愿意服软,所以就被打的深深地嵌进地下,他知道什么叫反抗无力,只能认命。世界上真的是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越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偏偏就越容易简简单单的溜走。万书苓离他而去,他无可奈何,自己的考卷无可奈何,甚至就连对错都是旁人替他决定他都无可奈何,他不能改变什么,万书苓离开他之前,说什么爱而不得,他最开始没有那么的感同身受,现在他终于是知道了,知道的清清楚楚。
老班说他们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可以要什么,又能要到什么,他清楚这些是讲给没考上高考班的人说的。想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上大学,还是想要生活,如果现在问考大学的人,为了什么而考,相信很多人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考,只是顺着那条路,那根藤走啊爬啊,至于要去向何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也许是根本没想过,青春里每个人都在迷茫,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应试教育批量的产出了最适合这个时代生活的人,可也限制了思想,也让很多人都渐渐麻木了,像是传输带上批量盖章的货物一样,每个人都被固定了模样,固定了形状,固定的以后该走的路,从小就被灌输只有学习好了才有出路,可这个学习好才有的出路到底是什么样的,却没有一个人说的出来,于是成了泛泛之人,也就成了社会上最被需要的那种人。
第二天升国旗,他异常的兴奋,因为终于可以见到童裳,他四处张望想要寻到她,他知道她喜欢将帽子合在头上,于是他寻,也许是人太多了,他真的是没有看到,不免有一些失望,他在想,童裳为什么不找我啊,他又想,一定是因为没有找到我,如果找到了,一定会跑来抱住他的,对啊,童裳是爱他的,他不相信,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一个月不见,可以忍得住。国旗渐渐高过头顶,越升越高,终于是碰到了顶尖,队伍开始四散开,他焦急,因为他没有看到童裳,渐渐的焦急成了失望,操场上没有几个人了,于是他开始上楼,和他一起上去的还有舍友,他在楼梯上看到了他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那个人一步一步的走的很快很快,即便楼梯上满满的都是人,她还是走的好快。可即便楼梯上满满的都是人,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她今天没有把帽子合在头上,头发刚好到肩,像之前一样,一身的黑衣服。他将舍友生生拨开,把舍友们着实下了一跳,可他前面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一边说着借过,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拨开走在他前面的人,他听到有些人说他神经病,但他不在乎,他看着他和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他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一把揽过来然后骄傲的回头给舍友们示意。
“你吓我一跳。”童裳的惊吓都写在脸上。。
“想见你可真难。”
童裳将他的手拿开:“找我干什么。”
顾清文有些懵。
“你不是我女朋友吗?不找你我找谁。”
“下次和我说一声,突然过来真的有够吓人的。”
顾清文心里有些不舒服:“那好吧。”
她们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走,顾清文步伐比较慢,可童裳步伐很快,他艰难地跟着,他不怎么会找话题,童裳也不怎么说话,于是他们都不说话,很快,五楼,他们挥手再见,说这放学见,他一步一步的踏着阶梯,第一次重新审视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