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没好,不过压制住了,脸色惨白的他,干咳了两声。
他走出住的草屋,来到溪边,一颗巨石之上,盘膝而坐,
一本书在他的手里,他看得很认真,《幻影剑法》。
书上画着一个人,手中的长剑,在不断的变幻着。
书上的字,写着每一招每一式的要旨,内力的行走路线。
当书翻过最后一页,他闭上了眼。
一道剑光在他脑海划过,划过的每一剑,都是《幻影剑法》上的招式。
长剑如同一道光影,游走于光明之间,却留下一片黑暗。
长剑越来越快,一遍又一遍,当脑海中全是剑影之时,一道剑光斩破所有的一切,叶孤寒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滴汗水滴在他的手背,他低头看了看这本书,他呼出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这次他的脑海没有再出现那些剑招,他只是闭目养神,刚刚的意想,很费精神的。
林风在吹,树梢在动,溪水在流淌,鸟儿在叫唤,每一种都是自然在呼吸,他的气息也趋于平和,没有之前的急促。
许久,他重新翻这本书,每一招剑法都在他脑海里舞动,每一条经脉都在脑海的成像中流淌。
当他翻过最后一页时,他又重新闭上眼睛。
每一招都在脑海里出现,如果之前是描写,那么这一次就是画,每一招形成一副画,当画完的时候,一本完整的《幻影剑法》合了起来。
这一次,他又睁开眼,一口浊气呼出,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大汗满头,而是一种舒适。
他再次闭目养神,调息自己的状态。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的脸色已经惨白,但是眼睛明亮了起来。
他又翻开这本《幻影剑法》,再看一遍,这是第三遍。
这次他看得很认真,脑海中没有出现剑招舞动的画面,而是一字一眼的看。
看了很久,当最后一页看完的时候,他再次闭眼。
一把长剑在脑海中舞动,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的美丽。
如果说之前的那一次意想是书画,那么这一次便是雕刻,完全的雕刻在他的脑海。
突然,另外一把长剑在脑海中出现,直直的刺入幻影剑中,它想要一剑破解掉那道光影。
两剑在对碰,谁是胜手?
幻影剑在攻,后者同样也攻,同样的速度,可是往往都是幻影剑被后者中破绽,剑势停滞,又重新开始。
两剑越来越快,对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破绽越来越少。
生死对决之中,每一剑,都是生死的考验,因为每一剑都有可能成为破绽。
而他,不允许他自己有破绽。
当叶孤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他惨白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劳,可是他的眼神,却像一道光,一道剑光。
他的剑术又精进了。
他放下手中的《幻影剑法》,他没有关心这是谁写的的,谁创的功法,他只知道,他学到了,这就够了。
他双手放在小腹处,内功心法缓缓的运行起来。
当太阳开始西垂,一道翅膀的扑打声惊醒了他。
一只鸽子落在他的头顶,脚上绑着一书简,
上面写着:一个月,抵达杭州。
叶孤寒看了一眼,“也该出发了。”
一身黑衣,长剑挂于腰间,将黑色斗篷披上,摘下墙上的斗笠在头顶。
这就是他行走江湖的打扮,杀人也是这身打扮。
……
离草屋半里地远。有一处山崖,只有十余丈高,叶孤寒屋前的溪水从崖下流过,流往不知之地。
叶孤寒看着远方,午后的山间,没有了云雾缠绕,视线格外好,树木苍翠,山气清佳。
一群山鸟飞起,追飞落,又起又来落,格外有趣。
他踢了踢脚下的两只死绝了的野兔,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短笛,看摸样是由一根兽骨制成,上面绑有一根红线,普普通通的红线。
古怪的笛声从骨笛中传出,清扬悠远,想必很远都能听到。
许久,数声鹰叫从天边传来,在高空回响,隐约带有雷鸣之音,山中群鸟听了居然四下飞散。
天南那边有两个黑点正在迅速靠近,速度迅捷至极,越放越大。
叶孤寒抬头,两只巨鹰在叶孤寒头顶一个盘旋之后,落入崖上。
两只庞然大物落在山崖之上,一左一右,右边较小,翅膀展开三丈有余,左边那只较大,已经接近四丈。
落地之后,便向叶孤寒靠近,低头推了推叶孤寒,差点把他的推吐血了。
通体黑色的羽毛,立足与山崖边上,利爪没入岩石之中,死死的抓住地面。
叶孤寒面露笑容,也许他也不知道他居然会露出如此真心的笑容,伸手摸向大的那只,“阿大!”又转头摸向小的那只,“二丫!”
亲昵的动作,惹得两只巨禽抬头高鸣。
“走!”叶孤寒翻身上了阿大的背,两只巨鹰低头各自将一只野兔一口吞下肚子,往空中展翅而去。
速度之快,犹如电闪雷鸣,山川大泽,在眼底倒退消失,迎面而来的风太烈,会吹瞎双目,叶孤寒只得反着坐在阿大背上。
当叶孤寒到达落花涧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之后了。
双鹰在空中盘旋数圈,叶孤寒摸了摸阿大的羽毛,”太阳落山前来找我吧。“
阿大冲天上叫了一声,高空回响,清脆悠远。
最后阿大一个低飞,叶孤寒翻身而下,稳稳的落在水间的巨石之上。
叶孤寒抬头看了看两头巨鹰,只见巨鹰盘旋两圈,高鸣几声,便网林中飞去。
他本来想直接去往杭州,可是最终还是想来这里道别。
这里两岸如同花海,巨石之外一丈处便是悬崖瀑布,数百丈高的落差,水声冲天。
他放下斗笠,放下长剑,仿佛放下所有,闭目一切都那么轻松,心中空明。
这里水声之大,讲道理不容易入睡,可是他却到头便睡。
当他沉睡过去,她来了。
她踏在虚空之上,脚踩一片落花,落在巨石之上。
她横卧在巨石之上,一手支头,瞧着叶孤寒熟睡,见他毫无防备,道:“我媚无双在那些大侠的眼中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妖女,居然也有人敢在我身边毫无防备的沉睡过去,传出去估计会被笑掉大牙。”
她笑吟吟的望着他,“希望你不是假装沉睡。”她又摇了摇头。
她看着他,很久很久,竟然也有困意袭来。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他在练剑,练一种很奇怪的剑法。
左手拿着斗笠不动,右手拿着剑慢悠悠的,脚踩着奇怪的步法,但是像老太太走路,整体带者一股奇怪的味道,以她的见识竟然没听说过这种剑法。
她坐起身子,坐直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袖。
她看着他,道:“你是来道别的?”
他停下手中的剑,顿了顿,“我要去扬州,以后可能很少回来了。”
“哦!”她点了点头,“这次很棘手吗?”
叶孤寒将长剑归鞘,走到巨石边缘,看天边云彩变幻,听耳边落水轰鸣。
“还是一个刀客,杀了他,我就能取而代之。”
她看见他将手中的长剑又握紧了一分,“他的刀很快?”
他转看她,“我的剑更快。”
“我相信你!”她看着他。
他知道,她笑了,轻纱之下。
可是,他却蹙眉。
“啪!”长剑掉落在巨石边上,他捂住心口,面容极度扭曲,他半跪在巨石之上,豆大的汗水滴落,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可是他却忍住。
突然,他倒在地上,已经晕厥过去。
“你怎么了?”她大急,人已经到了他身边。
她将他靠在她怀里,手搭在他的手腕,随即,她的眉目也开始紧蹙。
大惊道,“内力失控,气血逆行。”
随即,她双手托起,叶孤寒缓缓飞到空中,最终悬浮在那儿。
她往后倒飞而去,稳稳的坐落在那漆黑的琴旁,她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叶孤寒。
双手放在黑琴之上,轻轻拨动琴弦。
一股优雅的琴声响起,一道流光在双手之间,黑琴被覆盖一股光晕,很美。
她的气势已变,此时的她,犹如九天玄女,高贵,优雅,圣洁。
五颜六色的音符,如同一条彩带,从黑琴流淌到叶孤寒的体内,叶孤寒悬浮在空中,被一层光淹没,轻轻的旋转着。
她在为他疗伤。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动听的琴声入耳,他感觉他枕在一个软绵绵的枕头之上,舒适至极。入眼的是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通体粉红,他伸出手,要将这片天地抓在手中……
“你醒了?”
琴声停歇,声音入耳。
叶孤寒尴尬的停住半空的手,收回,起身。原来刚刚他在她怀里。
他闭眼,内力循环一周,原来的伤居然已经不用内力就可了,估摸着再有大半月就好了,他睁开眼。
“你救了我?”他问。
“对!”她做的事她从来不会否认,也不会乱认。
他看了看她,道:“谢谢!”
“好,”她接受。
忽然,他问道:“那人又把你伤的那么重?”
他捡起地上的剑,捡起斗笠戴在头顶:“习惯了。”
又问道:“你的内力,好像有时候不受控制?”
他说道,“我修炼的《血蟾诀》,常常会让我体内的内力沸腾,血液澎湃,不过这种情况只需要一个女人就可以解决这种麻烦,这次因为我受了内伤,血液和内力异常,牵扯到了伤口。”
她看着他,“我想不会如此简单,女人不过是暂时发泄出来,隐患会继续潜伏下去。”想了想又道,”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你修炼的《血蟾诀》应该不是完整的法诀,虽然能够勉强运行周天,但是缺少最为关键的内力平息的法诀,也可能是某些穴位,某段经脉行走的路线故意错误。你再这样练下去,一旦到达先天,天地元气入体,先天真气行走不当,你恐怕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那又如何,我总不能自废武功?”他看向她,”先不说我能不能修炼回来,单单那些修炼的功法我便没有。“
她想了想,”其实……“
她又想说什么,叶孤寒却打断了她。
他看了看天色,道:“我该走了。”
他不能再重修了,哪怕是粉身碎骨。
她点了点头,从她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个药瓶子,递给他。
“这是我们万花宫最好的金疮药。”
“我听说万花宫的药都是毒药,没想到居然也有这种好东西。”他刚刚伸手出去,那药瓶便要被她塞入那宽大的袖子中。
“哼,不用拉倒。”女子似乎生气了。
他立马抢过来,塞入怀里,真香。
远方,两只黑点正在慢慢放大,数声鹰叫传来。
她忽然道:”你这对紫鹰是那里得来的,感觉要如果有机缘的话要成为灵兽。“
叶孤寒道:”几年前在树底下捡的!“
“捡的?”她那双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你再去捡一个给我看看。
他说:
”他们的妈妈被雷劈死了。“
“被雷劈死的?”她不解。
“对的,劈死了,在他们还是蛋的时候。”
“当时我路过,那棵树好高好高,比他旁边的树都要高。”
“可能就因为太高了,所有被雷劈了。”
“我刚刚想走时听见了鹰叫。”
“当我发现那只母鹰时,已经咽气死了。”
“全身的羽毛焦黑,仿佛被火烤过一般。”
“这白捡的午餐总不能不吃吧!提起来发现了母鹰身下藏着一颗蛋,还有一颗没能完全生出来,挂了一半在屁股外面。”
“估计是它发现我了,用最后的力气叫了一声,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我拿回去,刨鹰取卵,还饱餐了一顿,”
“本来还想留着两颗蛋下汤的,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出任务,为了防止被偷,就扔在了被窝里”
“结果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孵出来,结果我睡了一觉,就孵化了,感情我还当了一次公鹰。”
她隔着面纱掩嘴一笑,“噗!”
双手抚琴,一曲花落流水依旧。
许久,夕阳落尽,曲终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