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好。”沐昧含糊回答,心里也烦躁得厉害。目前,明鬼依旧下落未明,司空侗却被洛阳的人解救回朝,非但报仇雪恨困难加倍,光复墨家更无从着落。
若离开司空珩,自己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替师门报仇、为师父报愿?
“沐昧”,司空珩顿了下,“你想要光复墨家,替师门报仇,我也有我的抱负。如果你留下来,我向你保证,有朝一日,必会让白薤谷重新如初。”
司空珩的话很直白,但语气却很平静。
沐昧回想从夜袭军营碰到他开始的种种,他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相反,推延审判,放跑侯伏骆,确保自己安全,扳倒司空侗,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
但即便他真的可靠,沐昧也不想和朝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如此想着,心里又烦躁了几分,翻了翻身。
“王爷!”迟律的声音打破了营帐的僵持。
司空珩顿了下,问:“什么事?”
“余谦益跑了!”迟律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司空珩闻声警觉,立即腾身起来,点燃一根火柴,就要悄声出门。
“别出去了!”沐昧叫住司空珩,点燃油灯,心想深夜风霜露冷,总不能因为自己,总让司空珩去帐外谈事,便说,“叫迟律进来商量吧,反正我也没睡。”
司空珩愣了一下,有些惊诧地打量着沐昧,半晌,依言叫迟律入内。
迟律跪地就向司空珩请罪:“迟律该死,让余谦益跑了!”
“就别说这些没用的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司空珩俯身询问。
迟律叩头谢罪,便说:“余谦益原和余万年被一同关押,但今夜侍卫巡查,却发现余谦益挣脱了手脚的枷锁,不见了踪影,而余万年和几位妻眷也唇白面冷,没了气息。”
“我查看了余万年晚间的食物,从中发现有大量砒霜,而晚间送饭的士兵已经撞柱而亡,看护的守卫坚称今夜无故沉睡,对此事一概不知,我便检查了他们的饮食衣服,确实从他们的酒水中查出了蒙汗药,但仍然带人把他们全抓起来了,等王爷示下。”
“余万年死了?”司空珩寒目微眯,思索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不用查了。余万年死、余谦益跑,肯定是为了保司空侗。余万年关押看护处处严谨,饮食起居处处小心,如此严丝合缝都能下手,且相关人死无对证,肯定不是外人。”
司空珩嗤笑一声,望向帐外:“恐怕,是有人看我入主凉州,心里不痛快,想给我教训。”
“可周俑和卢部都巴不得余万年快点倒霉,好解气解恨,军营里又有什么人会想要保司空侗呢?再说,余万年死、余谦益跑,为什么能够保住司空侗呢?”沐昧不解询问。
“周俑恨余万年,卢部却不见得。凉州任职十年,谁知有多少利益纠葛牵涉其中?如果说有人担心我都督凉州军事,卢部比督军凉州仅有一年的司空侗都有动机。”
司空珩说着,又陷入沉思当中:“但动手的人为什么不索性把余谦益一并杀了呢?余万年一死,司空侗与余万年勾结的事便死无对证,可余谦益活着,司空侗就仍有危险。究竟什么人会杀了余万年、却放了余谦益?余谦益脱身后,又能去哪儿呢?”
“要不跟杨尺问问?”沐昧转动眼珠,帮司空珩一块儿想主意,“他跟了司空侗一段时间,兴许了解司空侗不为人知的秘密居所。若此事真与司空侗有关,藏匿的地方也脱不了干系。”
“就怕杀余万年的和放余谦益的还不是同一拨人。”
司空珩沉默了半晌,命令迟律,“你看好司空侗,让叶戟带人到布谷山中,悄悄去寻余谦益。今夜看护余万年父子的守卫,都悄悄带来;今夜的变故,不要跟任何人讲。”
“我去布谷山帮你寻吧!”沐昧自告奋勇,“布谷山我最熟悉。”
司空珩看了沐昧半晌:“那小心些。”
说罢,各人分头行动。
叶戟带着三五个黑影卫与沐昧汇合,一张墓穴般沉闷的脸厌弃瞅着沐昧,冷声揶揄:“平白无故的献什么殷勤,别是想趁着出山又使坏坑害王爷吧?”
“知道你看我不满,原也不想跟你一处的!”
沐昧昂头回怼,甩下叶戟独自去往山中,却被叶戟一把拽入怀中。
“你若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当不起!”叶戟恶狠狠抓住沐昧警告,“王爷为了你,宁愿冒着掉头的风险,也要派迟律暗中阻挠卢部追回侯伏骆,为此,险些被司空侗污蔑与异族勾结意图谋反。我若让你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死一万次都不够赔罪的。”
“你说他派迟律阻挠卢部追回侯伏骆?”沐昧惊了一下。
此前,司空珩甚至因为她私自放跑侯伏骆而怪罪于她,没想到事后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你以为呢?!”叶戟憎恶的眼神在沐昧身上来回打量,皱了皱眉,“真不知王爷看中了你什么,为了你宁愿冒那么大的风险。因为侯伏骆的事,参奏王爷的折子从四面八方递往洛阳,幸亏颐王爷从中周全,周将军在旁佐证,才终于有惊无险。否则,别说凉州的辛苦付之东流,就连王爷自己,都是要落得株连九族的死罪!”
“有这么严重?”沐昧略有些吃惊,虽然司空珩几次强调凉州局势纷繁复杂,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但从未想过如此严重,会牵累得他株连九族。
“有那么严重?!”叶戟冷笑两声,一副嘲讽沐昧不知好歹的表情。
“若没有王爷暗中操持,你以为就凭你闹那么一出,侯伏骆能轻松脱身?王爷在那晚行动前,就曾千叮咛万嘱咐迟律,要他不管碰到任何情况,首先保证你的安全。他甚至为了你,跟卢部谈分管凉州的条件,要他别再追查侯伏骆,可你却根本没把他的付出放在心上!”
叶戟说罢,又瞪了沐昧一眼,拽着她去往布谷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