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九江进入了雨季,但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丝毫不能影响白雨和陈晓的心情。自从两人表白恋情后,日子仿佛浸在蜜汁里。尤其是白雨,他不用再遮掩对陈晓的感情,猜测她的心意,压抑太久的心情一下子释放出来。
陈晓从来不知道,总喜欢揶揄挤兑她的白雨居然是个撩妹儿高手,他现在随时随地突然就会对陈晓说些甜言蜜语,直把她逗弄得面红耳赤。
晴朗的傍晚,白雨会在露台点上烛光,铺上厚厚的毯子,再把陈晓抱在怀里,两人耳鬓厮磨地谈天说地。雨声淅沥的夜晚,他们缠绵悱恻,不知疲倦地尽情享受性爱之欢。白雨同学精力旺盛,而且很有探索精神,每每把陈晓折腾得连连求饶。但几次以后,在他的带动下,陈晓也能沉浸其中,两人把每一个夜晚都变成了甜蜜的诗,美妙的歌。
但是有好几次,陈晓从梦中醒来,看到白雨黝黑的眼睛在温柔地注视着她,他的眼底似乎总隐藏着一丝不安。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主动吻上他的嘴唇。当然,这样的安抚很危险,几秒钟后白雨就会由脆弱的小绵羊变身饥渴雄狮,引发新一轮大战,让陈晓无比后悔干嘛要招他。
雨季即将过去的时候,白雨兴致勃勃地计划带陈晓去露营。不过陈晓弟弟陈鑫的一个电话打乱了两人的计划——她的爹妈陈远道和张丽荣要再来九江度假。
想起那两位,白雨不禁有些头痛,去年和他们相处的经历实在太让人难忘了。当陈晓告诉他这个消息时,白雨冒出的第一句话是:“要不你带你爹妈去验个DNA吧,我严重怀疑你不是亲生的。”听得陈晓又好气又好笑。
“乖啊,好好表现,回头有奖励啊。”陈晓哄他。
白雨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炙热的嘴唇贴在她耳边说:“我这人喜欢先兑奖。”气得陈晓直骂他耍无赖。
两天后的清晨,白雨和陈晓到车站接回陈家二老。
张丽荣熟门熟路地上楼进到之前住过的陈晓卧室,发现房间被隔成了两小间,奇怪地问:“这是咋回事?”
陈晓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见白雨大大方方地搂着陈晓说:“阿姨,您和叔叔住这间,我和陈晓睡另一间。”
“你们?”张丽荣和陈远道狐疑地看着他俩,白雨笑道:“陈晓现在是我女朋友了,以后叔叔阿姨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需要您二老尽管吩咐,千万别见外。”说完就拉着陈晓下楼,嘴里还在说:“你咋这么没眼力劲儿呢?没看见叔叔阿姨坐了一夜火车挺累的嘛。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咱们去准备午饭。”
陈远道和张丽荣对视一眼,张丽荣嗔怪道:“晓晓有点太不检点了吧。还没结婚就同居,这叫什么事儿。”她倒是忘了儿子陈鑫还没结婚,已经不知换了多少同居女友,爹妈不但没阻拦,还给他出钱买了套爱巢。
陈远道不耐烦地说:“算了,儿大不由娘,这事儿你想管也管不了,就当没看见吧。”
张丽荣说:“我记得这白雨不是在晓晓的店里打杂的吗?他俩怎么搞到一块儿去了。晓晓这孩子真是眼界太低,一个北京的姑娘跑这个小破地方来不算,还找了个外地打工仔,真是没出息。”
另一边,白雨把陈晓拉到花园僻静当地地方,陈晓笑道:“怎么了?”
“下午我陪你去给你爹买礼物吧。”
“啊?”陈晓一愣。
“我要没记错的话,后天是你爸生日吧。大大后天是你的生日。”
陈晓心里暖暖的,靠在他怀里,“你都记得哈。”
“当然了,他们挑这个日子来,肯定是算好了的。”白雨捏了捏她脸颊。
“净瞎说,我爸妈是想我了好吧。”
“你确定他们是想你,而不是想刀鱼了?”白雨揶揄她。
陈晓噘嘴,不满地说,“白雨,你很小气哎,男人不能这样哦。”
“我不是小气,现在店里赚钱了,别说吃一顿刀鱼,天天吃咱们也请得起。不过陈晓,我觉得你还是做好思想准备吧。你爸妈这次来肯定又是为你弟弟的事。”白雨认真地说,他不会像陈晓那样自欺欺人,上次她爸妈逼着她分一半拆迁款给陈鑫的事让他看得很清楚,这陈家二老心里只有儿子,根本不顾及女儿的感受。想到这,他有点心疼地抱着陈晓,“不过真有事你也别担心,有我在呢。只要他们要求不太过分,咱们都尽力满足哈。”
白雨虽然心里不满,但照顾起陈远道和张丽荣还是尽心尽力。他推迟了所有活动,专心和陈晓一起陪二老游山玩水。陈远道生日那天,白雨订了去年那家人气酒楼的包间,又送上精心挑选、价格不菲的生日礼物,哄得他们十分开心。就连张丽荣都觉得,白雨这小伙子虽然没钱没势,但很细致耐心懂得体贴照顾人。
吃完生日宴回到民宿,张丽荣和陈远道喊住陈晓,说有事要跟她谈。白雨看了陈晓一眼,拉着她一同坐下。他既然已经公布了跟陈晓的恋爱关系,在场旁听也没什么不妥。
“晓晓,我们来了这几天,看到你的店里生意这么好,也很替你高兴。”张丽荣慈爱地看着陈晓,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赚钱了也得想着家里人。今天你给你爸庆祝生日,又花钱又买礼物,说明你很懂事。但光孝顺我们还不够,你也要照顾弟弟。我跟你说啊,鑫鑫上个月摇到车号了,这摇了几年才摇上真是不容易。你也知道,咱北京的车号多金贵。”
张丽荣颇有优越感地瞥了眼坐在旁边的白雨,接着说:“鑫鑫他看中了一歀奔驰小轿跑,现在奔驰也便宜,都拿下来还不到三十万。但是你弟月月赚月月光,压根儿没存款。我就想,要不你先帮他把车买了,这车号可是多少人打破头都摇不到的,过期了就太可惜啦。”
她观察了下女儿的表情,见她没有接话,犹豫地说:“要不,这钱就算是鑫鑫管你借的,等他赚钱了肯定还你。其实一家人谈什么借不借的,何况他还是你亲弟弟。当然了,我们也不能让你白拿钱是吧?放心,我一定催着他早点还你。”
陈晓很是为难,“妈,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怎么可能呢?你店里生意这么好,肯定很赚钱。晓晓,你可不能小气啊,鑫鑫是你亲弟弟,哪有做姐的不管弟弟的?”张丽荣嗔怪道。
“妈,我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是办了商业贷款的,现在月供还没有还完呢,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陈晓从来没有跟父母说过这事,他们也没问过。
张丽荣一愣,抱怨道:“你说你开了几年店都没还清贷款,这生意还做它干嘛?要我说,你还是把房子卖了跟我回北京去吧。你也别瞒我,我都打听过了,你们这位置地价涨了不少,你至少也能卖个两三百万,对吧?”
陈晓听妈妈又旧话重提,心里烦恼得不行。到底要怎样才能不让父母再插手她的生活呢?“妈,您能不能别这样?我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独立的生活。我喜欢在这里,也喜欢开民宿,您尊重我的选择好吗?”
“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我们还不都是为你好。你一个人在外地,我和你爸整天为你担心受怕。这回你一定得听我的,趁着房价涨了赶紧卖掉,把贷款还清再回北京找份儿工作,踏踏实实过你的日子。”
“我……”陈晓还想说话,不料却被白雨拦住了。
他笑嘻嘻地说:“叔叔阿姨,咱先把卖房的事儿放一边,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您们。”
张丽荣和陈远道听说是好消息,齐齐转头看向白雨。
“是这样的,我跟陈晓打算今年结婚。”
陈晓“啊”了一声,白雨伸手过去盖在她的手上安抚地拍了拍,“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啊。”
“叔叔阿姨,我对陈晓是百分百真心的,这辈子我是非她不娶了。其实,在你们来之前呢,我们已经在看房了,想买个三居室做婚房。九江这里房价比起北京那实在太低了,我们要是回北京结婚,买套房子没有五六百万下不来,所以我们还是决定留在九江。但这里的房子再便宜也得要小一百万。”白雨不好意思地看着陈晓爹妈,“所以,我们想跟您二老商量一下,陈晓没有钱,但我可以拿出所有的积蓄,加上您们给陈晓攒的嫁妆,我们先把房子买下。您二老放心,我对陈晓绝对是真心诚意的,这房本可以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将来如果有什么万一,我一分都不要全给她。”
张丽荣和陈远道面面相觑,“呃”,张丽荣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叔叔阿姨,”白雨观察两人的脸色,迟疑地问:“我听陈晓说,陈鑫的婚房是您们花了好几百万给他买的。给陈晓的嫁妆可能没有那么多,毕竟她是女孩嘛,但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总是有的吧?”
张丽荣拍着大腿嚷嚷起来,“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晓晓是知道的,她弟买房把家底儿都掏空了。她爸当了一辈子老师,你说知识分子能有多少钱?我又是一个家庭妇女,我们根本没有钱嘛”。陈远道听她贬低自己,不满地瞪了老伴儿一眼。
“那,五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一总是有的吧?”白雨脸色很难看地问,“陈晓还没结婚呢,您总不会把她的嫁妆也都给陈鑫了吧?”
张丽荣看了眼丈夫,陈远道干脆闭目养神,气得她心里直骂。想了想,她伸直脖子硬气地说,“晓晓的嫁妆当然有,这个你放心。他俩都是我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不会厚此薄彼。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年轻,结婚的事着什么急呢?年轻人应该多打拼几年事业,有了经济基础再说嘛。”
“嗯,阿姨说得有道理,我们是应该再奋斗几年。”白雨慢慢收敛起笑容,恳切地说,“不过眼下陈鑫要买车,这是个急茬儿,北京的车号那么金贵作废了确实太可惜。要不先这样吧,我们把买婚房的事放一放,您先拿这个钱去给陈鑫买车。我觉得您说得没错,都是一家人嘛,陈晓照顾弟弟也是应该的。所以这钱陈鑫也不用着急还,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说。您觉得怎样?”
张丽荣听得张口结舌,想拒绝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白雨的话句句在理,而且都是顺着她自己的提议说下去,她要是再反对那就是啪啪打脸了。
这时,陈远道起身说:“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要聊的明天再说吧。对了,小白,你不是说过两天带我们去庐山上住几天吗?你没忘了吧?”
白雨恭敬地答道:“叔叔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包您们吃好玩好休息好。不过,后天是陈晓的生日,我给她准备了个生日会,咱们给她过完生日就上庐山,您觉得这样行吗?”
陈远道一怔,随即笑道:“好好,还是你细心。”说完就拉着张丽荣一起上楼休息去了。
陈晓跟白雨站起来目送父母上楼,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弯处,一直没说话的陈晓才靠进白雨的怀里低声说:“白雨,你是个坏蛋。”
白雨把她的手拉过来抱住自己的腰,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他刚才耍心眼成功地把陈晓爸妈的要求给怼了回去,但他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这爹妈也太偏心了,陈晓这些年真是受了不少委屈。想到这,他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女人。
“别难过啊,以后我来疼你。”
陈晓闷闷地说:“其实你也不用这样的,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三十万我真的没有,几万块还是能拿出来的。要不,咱们还是多少给一点吧。”她知道店里有一笔五万块的备用金,是以防万一时应急用的。
白雨正色道:“陈晓,我不反对你为家庭付出,也愿意和你一起孝顺你爸妈,但是对于他们不合理的要求你也要学会拒绝。家人的关爱是相互的,不能单方面付出。你总喜欢自己骗自己,但这样得来的亲情真的值得珍惜吗?”
“那我又能怎样呢?他们是我家人,我改变不了也不能摆脱。”陈晓无奈地嘟囔着。
“我明白你不知道如何处理,没关系,一切有我呢。你只要乖乖地相信我就好。”白雨很认真地说。
“嗯。”陈晓很乖巧地答应一声。其实白雨比她小几岁,但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白雨更像是哥哥。他比她成熟,稳健,细致,还聪明。也许是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他的心很硬。但是对于他爱的人又特别柔软。陈晓跟他在一起,常觉得自己大脑都退化了,所有事交给白雨就好,他替她着想得甚至比她自己都周到妥帖。想到这,陈晓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白雨眼睛一亮,拉着陈晓就往楼上跑,但刚跑两步就刹车,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想去兑奖。”白雨可怜兮兮地看着陈晓,当初改建房子的时候,没有太考虑隔音的问题。想想这些天都要睡在陈家二老的隔壁,白雨不禁又长叹一口气。
“呃…”陈晓脸红了,“你干嘛这样一付生无可恋的样子嘛。”她摇了摇白雨的手,哄他,“乖啊,小白同学,别不开心嘛。实在不行,咱们搬去花房住好了。”她低声说。
白雨立刻多云转晴,“今晚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