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吴曼丽强打精神到办公室,助理送上一大叠文件。
“这是什么?”吴曼丽问。
“万华城施工项目的标书,有十家公司参与了竞标。”吴氏集团是大型的房地产开发和建筑公司,此次接下了万华城项目,依照惯例,吴氏会将部分项目在行业内招标。吴曼丽翻检这堆标书,赫然看到老蒋的博达建筑公司也在其中。而且博达的竞标数额远高于行业标准,这实在太反常了,正常的公司不敢开出这么高的价格,这不是竞标,更像是抢劫。
吴曼丽挥手让助理退下,拨通了老蒋的手机。
电话接通,吴曼丽不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老蒋,你给出这么高的价格是什么意思?”
老蒋在电话那边懒洋洋地说:“这点钱对于吴氏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再说了,凭咱俩的关系,有些事就不用直说了吧。”
“这个价格吴氏是绝不可能把标给博达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吴曼丽在公事上向来不徇私情。
“哦,你跟我谈生意是吧。那也好,我也有个生意给你。这就发到你邮箱。”老蒋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吴曼丽狐疑地打开邮箱,老蒋发来了一段视频。她点开一看,瞬间脸色惨白。
视频中一男一女赤裸着身体在床上翻滚,正是她和老蒋那晚酒醉后疯狂的举动。
吴曼丽啪地一下关掉电脑,冲出办公室。开车一路狂奔到老蒋的别墅。
门开着,她直冲进去,看见老蒋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她直冲到老蒋的面前,狂怒地问:“你想干吗?”
老蒋狡黠地看着她:“我的要求很简单啊,你把万华城的标给我。另外,从今往后,吴氏的所有项目的标都给博达。”
“你做梦!”吴曼丽咆哮着,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啪嗒,老蒋摁动手里的遥控器,电视屏幕上赫然放着那段视频,画面不堪入目,吴曼丽的喘息声,呻吟声清晰可闻。
吴曼丽盯着屏幕,表情从狂怒到恐惧,最后颓然地坐到沙发上。
老蒋暂停住画面,伸过手臂搭在她肩上,“曼丽,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何必把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
“如果我不听你的,你又想怎样?”吴曼丽咬牙切齿地问。
老蒋大笑起来,“曼丽,你不会真想逼我走那一步吧?其实问题很简单,你按我说的做,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如果你不乖,我就只能把这视频发给所有跟吴氏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当然,也包括赵赫明。”
接连三天,吴曼丽都没有回家。
赵赫明本以为吴曼丽在赌气,直到她的助理打来电话询问,他才知道这些天吴曼丽也没有去公司。他再拨打妻子的电话,发现已经关机。
多年的夫妻,赵赫明虽然气愤吴曼丽对陈晓出手太狠,但也会担心她是否出了什么事情。他打了一圈电话,发现所有人都不知吴曼丽的去向,他心中越发不安,一整天开车到处寻找。这期间,女儿瑶瑶打来电话问妈妈去哪儿了,他只得找了个借口说妈妈去外地谈生意。
接连找了几天都不见吴曼丽的踪迹,赵赫明无奈地决定报警。在走进派出所前一刻,他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地方也许她会在那里,立刻掉头往那里驶去。
开出高速,赵赫明的车顺着熟悉的道路,来到乡下的一座庭院前。
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在二十四岁离开家乡去大城市打拼之前,他一直住在这里。后来他跟吴曼丽结婚,随着经济状况的好转,他将老宅翻新,又把院子扩充,改建成了一栋乡村别墅。平时雇了村里的人来打理,近些年他和吴曼丽越来越忙,已经很少再来这里了。
在和吴曼丽热恋的时候,他第一次带她来这里。那时他俩都风华正茂,他英气勃勃,吴曼丽温柔的时候也很惹人怜爱。那次是她提议到这里来,因为想看看他成长的地方,还开玩笑说是“忆苦思甜”之旅;而他也很怀念家乡池塘的粉红莲花盛开时的美景。
拐过弯,他远远看见吴曼丽的宝马停在院中,不禁心里松了口气。
推开门,只见吴曼丽正坐在客厅中,头发蓬乱,形容枯槁。见了他,吴曼丽无神的眼睛忽然流出泪来。她捂住脸泣不成声,整个人塌陷在沙发里,显得瘦小又无助。
赵赫明坐到她身边,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他早已厌烦妻子,又恨她手段太狠,但一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自己也不免愧疚。毕竟他出轨在先,吴曼丽此时痛苦的模样化解了他的愤怒。平时他见惯了吴曼丽的盛气凌人,眼前的这个女人哭得双肩颤动,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猫缩在角落里呜咽。他本就不是个心狠的男人,此时不禁长叹一口气。
“曼丽,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别哭了,咱们好好谈一谈吧。”赵赫明温声细语地说。
吴曼丽颤声道:“赫明,我不想活了。我现在走投无路,也没脸再见人了。”
赵赫明蹙起眉头,“没到这种地步吧?”如果真的离婚,他是被惩罚的一方。吴曼丽怎么也不会到走投无路这种地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怀疑地问。
吴曼丽抽抽噎噎地说:“那天,我跟你吵架后上了老蒋的车,他把我拉到他家,我心情很不好,就在他家喝醉了,然后就,就跟他……”她无法面对丈夫,别过头去很艰难地继续说道:“我做了错事。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老蒋把那晚的事偷拍了视频,他现在拿视频威胁我。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去做,就要把视频公之于众。”吴曼丽说罢放声大哭。
赵赫明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在那里半天无法动弹。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化到这个地步,看着情绪崩溃、哭得几乎没有人形的吴曼丽,他沉默良久,走过去把她搂进怀里。
“别怕,有我呢。”他低沉地吐出这几个字。
吴曼丽抬起泪眼:“赫明,你不怪我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丈夫说出这样温柔的话。
“我不怪你,要怪先得怪我。是我对不起你,才让老蒋那混蛋钻了空子。”
吴曼丽没想到丈夫会宽宥自己,现在他这暖心的话对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的药方。
“老蒋拿视频威胁你什么?”赵赫明找到纸巾递给妻子。
吴曼丽止住哭,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赵赫明。
赵赫明点着根香烟,竭力冷静下来。他跟吴曼丽经商二十年,经历了无数风浪。商场如战场,早已经磨练出临危不乱的素质。只是这种事情第一次落在自己个体身上,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现在冷静下来,就很容易分析出得失利弊。
“赫明,我们该怎么办?”吴曼丽问。
“你先别怕,老蒋这种人只为求财,真把咱们搞得身败名裂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所以说,他轻易不会公布视频,而是留着它一点一点讹诈我们。但是吴氏有今天是靠咱们一家人辛辛苦苦打拼得来的,不能便宜了他,更何况有一就有二,这个无底洞是填不满的。”赵赫明分析道。
“我明白,这钱是不能给的。可他万一狗急跳墙怎么办?”
“老蒋手里唯一的砝码就是视频,首先要让他手里的视频失去作用,他才无法威胁我们。抛开这一层,博达跟吴氏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要想干掉博达不费吹灰之力。我们要让他知道,他想贪图的东西我们非但不给他,而且还会让他失去现有的一切。其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赫明斩钉截铁地说。
吴曼丽此时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丈夫的态度对她有强大的安抚作用,她又变回那个精明果敢、手腕强硬的吴曼丽。她果决地说:“我去跟他摊牌。”
“不,我去跟他说。我去比你去更有力度,更容易表明立场。”赵赫明摁灭烟头做了决定。
吴曼丽一直认为丈夫性格温厚甚至稍嫌软弱,此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是如此的强势坚毅。
她不由得回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时他接下吴氏的承包项目,没有资历,缺少资金,就连工程队都是东拼西凑,但硬是咬牙高质地完成了项目,直至验收那天累倒在工地。自己当初不也正是被他的这股不服输的劲头吸引吗?
婚后不知不觉快二十年过去,她一往无前地冲锋陷阵,丈夫逐渐退居二线,在外人眼里,赵赫明只是吴曼丽的丈夫,她也几乎忘记了丈夫原本的样子。是自己太过要强,一直忽视了他。其实这个男人是值得自己珍惜的。如果这次的危机能够平安度过,她一定要好好弥补,她不能没有他。
“赫明,谢谢你。”吴曼丽发自内心地感激。
赵赫明对妻子微微一笑。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他必须坚决地站在吴曼丽的身边,两人一起共渡难关。
第二天一早,老蒋接到吴曼丽的电话说有话要当面跟他谈。他在别墅里得意洋洋地等她上门。刚刚在电话里,他警告吴曼丽:“我劝你乖乖听话,最好别想用什么手段对付我。那视频我已经复制了好几份交到别人手里。只要我出事,就会有人第一时间把视频传遍整个行业。没准你吴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网红呢。”他嘿嘿地笑道。
“放心,我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吴曼丽在电话里平静地说。
“那好,我在别墅里等你。”
门铃响,老蒋打开房门,赫然看到站在门外的是赵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