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天策军镇南将军府外(镇南将军李安国,见第六十章)
郁牧川、刘栋、朱选穿戴得齐齐整整、靴革锃亮,但三人的神情明显是十分的局促不安。
朱选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又坐下,不时搓着手掌,实在是心烦意乱、坐立难安;刘栋瞪着大眼蹲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砸吧着烟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郁牧川则抓着一把豆子,神情严肃地喂那匹还在悠哉嘶鸣的乌云盖雪咀嚼黄豆。
郁牧川带徐善生、刘栋、朱选弟兄三人打听到,晋王殿下在初四一早便来了镇南将军李安国府上,召集了京师中的各位天策将官在李安国府上议事,四人便一路边走边问,赶到了李安国的将军府,送徐善生去见自家大帅领赏。
四人来到将军府后,被外边卫士拦了下来,郁牧川耐着性子与将军府那些不近人情的卫士说道了将近一个时辰,在证明过己方身份并阐明来意之后,卫兵们终于答应放那位捉拿“羽林细作尚贼”的首功徐善生入内,而郁牧川三人只能百无聊赖的候在府外,等待徐善生领赏归来。
“郁哥,你瞧,这他娘的四处冒烟,走水了!这鸟烟这么厉害,定是他娘的有贼人故意纵火!”刘栋磕磕烟杆,用烟杆指着从城南飘起的滚滚浓烟道。
郁牧川轻轻抚摸着因为药炮炸燃而产生的剧响与浓烟而颇感受惊的乌云盖雪,安抚轻声嘶鸣的马儿继续嚼豆子,他对马儿感叹道:“马儿马儿,你说如今是不是多事之秋啊?”
朱选踱到自己的坐骑边,从鞍上取下烟枪,向刘栋讨了些烟叶与火折子,耷拉着脑袋道:“郁哥,刘哥,你们说善生能不能应付得了大帅,俺觉着六郎要善生送腰牌给晋王作证,那必是有深意的,但俺怕善生那榆木脑袋不灵光,说两句屁话反倒恼了大帅。”
刘栋掺和道:“老朱说得对,他娘的,俺也是担心这个,郁哥,不然咱再去求求那几个鸟人?咱说啥也得进去见见大帅呀!”
郁牧川将乌云盖雪栓好,扭头对二人道:“不必担心,我看六郎是料准了善生是老实人,才叫善生来送他的腰牌,但凡是身子不正、心里有鬼的,那必然是逃不过殿下的法眼的...”
刘栋打断郁牧川,向郁牧川身后一指,满脸惊讶道:“郁哥,你瞧,这,这他娘的是咋回事?刚刚边南的大火,莫不是他们放的?”
郁牧川顺着刘栋指点的方向转过身子,一瞧可不得了,街面上聚集了数百人,正向着他们三人,不,应该说镇南将军府趋来。
这几百人里有老有少,又胖有瘦,有头顶乌纱身着花袍的官吏,有尚未及冠的乳臭措大,有衣着鲜亮神情倨傲的太学监生,这其中,半数人虽然身着百姓衣物,但脚下踩着的却是寻常人不得服用的白底黑纹官靴,这群人显然是来头不小,且来者不善的,如尚文诏身在此处,应会诧异那大理寺寺正李珅也在人群之中。
几百人的队伍来势汹汹,乌泱泱聚在将军府外,直把郁牧川三人以及将军府外值守的卫士惊得手足无措,郁牧川三人身着天策赤袄白甲,愣是被人群当作了将军卫士,被挤到将军府大门外设立的栅栏拒马之内。
人群中走出一身着青衫着裘袄的中年人,那人趾高气扬,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将军府的卫士们道:“你们几个,速去禀报晋王殿下和镇南将军,京师的百官与士绅、学子今日聚集在此,要向殿下讨教些说法,在下赵穗(右佥都御史,见第五章),亦有几句话想问问殿下,一解胸中疑惑!”
卫兵中为首者闻言,神色陡然发紧,当即快步趋入将军府内禀报。
刘栋熄了烟叶,对郁牧川道:“郁哥,某看这伙子措大他娘的是活腻了,这是来找咱大帅的不痛快了!”
郁牧川不解地问刘栋道:“成梁,这位赵先生,是哪位大人?”
刘栋爽利道:“俺不知,老朱可知这赵先生是谁?”
朱选凑近二人道:“这赵先生,听说是朝中大员,竹林党房相公的关门弟子。”
刘栋收起烟杆,摩拳擦掌狠狠道:“他娘的,俺差点信了这鸟货的鬼话,什么士绅、学子,便是他娘的竹林恶党结伙闹事了!”
“喂!你们几个!可是与徐录事同来的?你是骑曹参军事郁牧川,郁百总?”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卫兵对郁牧川三人臭着脸道。
郁牧川一拱手:“这位兄弟,在下正是,我几人便是与徐善生同来的。”
那卫兵指挥其余卫兵让出一条通路,高声道:“大帅召你们入内,请!”送郁牧川几人进入将军府后,那名卫兵小头目立即指挥着属下结成一道人墙,郁牧川隐隐听到那卫兵头子高喊:“镇南将军即刻出来,诸位上官、先生稍候片刻。”
郁牧川三人在兵士的带领下来到议事堂前,三人进了厅堂,却见堂内已聚满了顶盔着甲军汉,郁牧川人高马大,一眼就眺到了厅堂正中不怒自威的晋王,以及晋王身边身着青纹明光铠,蓄着山羊须的镇南大将军李安国。
晋王身侧一名卫兵小跑着颠到晋王身边,凑到晋王耳边耳语几句,向郁牧川三人所在一指,隔着老远,郁牧川三人立即接收到了晋王投来的威严目光。郁牧川三人挺着腰板,丝毫不敢动弹,眼瞧晋王向他们点了点头,又对那传话的卫兵耳语几句,随后晋王殿下便不再理会他们三人了。
不多时,远在厅堂另一头的小兵将早他们三人一步,提前进了将军府的徐善生领到了三人面前,那兵士对郁牧川一拱手道:“郁百总,兄弟代殿下传话,几位兄弟辛苦了,殿下本想与各位兄弟一一见过的,可人多事烦,你们瞧,里里外外都这么些人,殿下给诸位兄弟的封赏,解决了今日的麻烦事后诸位自回所部等着便是了。”
听了这话,郁牧川心情大好,心道:“看来六郎的事情有眉目了。”他谢过传话的军士,随后道:“大帅可有其他吩咐?”
那军士道:“你们可是下值了?”
刘栋咧咧道:“啊,兄弟,俺们下值了,闲得很呢!”
军士道:“如此正好,城南失火,诸位兄弟晓得这事吗?”
三人应是。
军士又问:“三位哪个营头的,可是归李将军节制的?”
郁牧川据实应答。
军士道:“好,不知哪来的歹人,四处纵火,咱们许多弟兄现在都去救火、维持市面安靖了,大帅的亲卫有一半都派出去了,这边缺人缺的紧,诸位便留下协助我营给大帅作护卫吧,外边可是来了群不速之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