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京师羽林提督府上,唐铮捧腹狂笑,待笑乏了,唐铮才缓缓道:“有道是知子莫如父,非也非也,应当说知父莫如子才是。”
尚文诏对唐铮回以浅笑,口上则一言不发。
唐铮阅毕那封唐秀亲笔所书的信件,交还到尚文诏手中,双睛锁住尚文诏脸颊,一边观察一边问道:“我父果然派你回来了,不过,依我父脾性,当是不止派你一人回来吧?”
尚文诏恭敬道:“提督大人明鉴万里,高明远识,卑职敬佩万分。”
唐铮微微颔首,静立沉吟许久,突然发问:“我父令你领了多少人回来?”
尚文诏搬出腹稿,故意不提先锋旗以及吴泽,一字一句道:“指挥使大人命卑职自选精干,不限人数,卑职领了原总旗部小旗长二人,便是薛、杨等辈,以及旗校六人,含卑职共计九人,另外八人,大人不识得,大人的部下应当也都识得。”
唐铮嗯一声,又问:“近日你等可是在芦草坊内?为何不回自己宅中?”
尚文诏谦卑道:“什么都瞒不住大人,卑职住回芦草坊,便是想大人与殿下早日探知属下归来,至于不回自家宅子,卑职怕惊动了薛、杨等辈,叫这些人对属下的异动有所察觉,故不敢太过放肆。”
唐铮对尚文诏的答案十分满意,缓缓道:“我早料到,我父之计,便是阴遣你这般见事灵活者,潜伏回京,暗动手脚,伺机发难,想必,我父未曾给你机会去见一见其他些个潜回京中的细作吧?”
尚文诏如实答道:“未曾得机。”
唐铮道:“罢了罢了,尚子谕,殿下对你期以厚望,专门关照本提督道,还须对你多加照料,多多重用,咱们尚总旗还是很得人心的哪。”
尚文诏埋首跪伏道:“属下不敢,承蒙殿下厚爱,提督大人栽培,属下感念万分,必誓死尽忠,为殿下分忧,为提督大人分忧。”
唐铮审视身前跪倒的尚文诏良久,见尚文诏一动不动,于是返回座上,命尚文诏起身,问道:“那你可依着我父之命,与韩平章接触过了?”
尚文诏道:“卑职本想在来见提督大人之前,先去会一会那韩尚书的,谁知那韩尚书家奴颇是跋扈,卑职单单给那守门的家奴,便献上几十两银,那家奴嫌数目太小,硬是将卑职给赶出来了。”
唐铮哈哈一笑道:“子谕还是没做足功课哟,这韩不岐,能以兵部尚书兼任平章为相,靠的是什么?韩不岐整日在圣上面前佯作孤臣,惺惺作态,都是演给皇上看的!韩尚书不止与我父私交颇好,其把持兵部久矣,地方上实掌兵权的各都司主官,有不少是其座下门生呢!更别说韩平章曾经略固、兰,西北方面,听其号令而行的参将、游击,简直不可胜计。”
尚文诏恍然大悟道:“卑职受教,这韩尚书的势力,竟这般大呢!”
唐铮舔唇道:“这便是为何晋王殿下进京以后,没有轻易动那韩不岐的根由,韩不岐不像那班不通行伍的竹林邪党,若是韩不岐有甚三长两短,西北的边军恐会不稳。”
尚文诏垂着脑袋问道:“提督大人,既然提督大人早就料到如卑职一般的细作将潜回京里,提督大人为何不卡紧巡防?细细侦查?”
唐铮道:“不止是我父的人要进来哪。”
唐铮话音戛然而止,尚文诏不禁猜测:“除了羽林卫的细作,还能有谁?难道,还要故意放进来凉虏的细作?”
猜到这层,尚文诏不禁挑眉望向唐铮,唐铮阖住双目沉沉道:“有些话,本提督不便与你细说,你也不必知道,本提督劝你,日后也不要提那么多问题。”
尚文诏赶忙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连连请罪,这时,一碟盔卫士凑到唐铮耳边耳语数句,唐铮对那卫士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对尚文诏道:“你瞧瞧,子谕,你那大哥来我府上了,就在前边呢。”
尚文诏问:“卑职的师兄,何以寻至此来?”
唐铮谑笑道:“还不是听闻你尚子谕被本提督拿了,来找本提督说情的?怎么,你见是不见?不见本提督便给他轰走。”
尚文诏苦笑道:“卑职如何敢见,只怕坏了大事,大人,也别叫卑职师兄见到徐善生了,卑职恐几人一时间生了误会,闹得不可开交。”
“便依你。”唐铮随即勾勾手指,招来那碟盔卫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卫士飞奔出去,想是去轰郁牧川等人了。
唐铮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伸臂展胸,轻捏脖颈,尚文诏则依旧跪伏在地,不敢动弹分毫,又晾了尚文诏许久,唐铮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将这些鼠辈悉数除去?”
尚文诏作思索情状,缓他片刻,才道:“请提督大人依我大燕律,给卑职判个斩监侯,扣上细作罪名最佳,并将卑职收押入狱中,节后问斩,嗯,最好再传,卑职尝裹挟唐姀小姐出城,这些消息尽数传出城去,传得越远越好,想必指挥使大人必会作出反应。”
“哈哈哈,有意思”,唐铮忍俊不禁道,“看来你也晓得,我父安在城内的手足,定会冷眼旁观,不去救你的性命。”
“他们也不一定会识得卑职呢,更不消说教卑职性命了”,尚文诏淡淡道。
唐铮蓦的蹲下,手肘搭在尚文诏肩上,冷冷问道:“便是有了姀儿的确凿消息,你怎的确认我父会来救?”
尚文诏道:“谓之忠君体国,谓之舐犊情深,陛下在京中,殿下在京中,提督大人在京中,小姐亦在京中,一家一国之安危成败,俱系此一城中,指挥使大人安能不来?”
“哈,你尚子谕,也是够歹毒的,你可知,本提督到现在,都对你放心不下呐。”唐铮凑到尚文诏耳边冷冷道。
尚文诏低眉顺眼,驯良服从道:“不管提督大人是否放心得下,卑职报效殿下的拳拳之心,却是真切的。”
“好,那便让本提督代晋王试你一试!”
唐铮那搭在尚文诏肩膀上的手肘突然用劲,瞄准尚文诏脖颈,飞击而去,将那喉间气管重击一记,双膝跪地的尚文诏转瞬间喘息不畅,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恍惚间,被唐铮突然发难,击晕了过去。
唐铮起身甩甩衣袖,自言自语道:“便依你尚子谕的计策,来人,将这贼给本官押入禁中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