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含混成一团,世界好像失去焦点。白潇洛笨拙地收拾情绪,即便是每天都变得陌生的环境,可有时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轻而易举地撩拨到自己。天空高旷,落叶堆叠,干燥的萧瑟似乎想给人安宁的感觉,却愈发让白潇洛感到局促不适。
这个世界似乎总把她置于杯碟之间,戏影之外。世界在她看来每天换一个模样,变得更加陌生一些。尽管她对昨日和从前会保留残缺的记忆,却还是不可适从。她记得自己学会的知识和本领,却记不住人名,一切人际交往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困难。
白潇洛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兀自地沉默着。
“小姐,到了。”转过不知多少大街小巷,司机忽然停下了车。
“多少钱?”
“三十七块。”
白潇洛把拿着皱巴巴的钱的手伸过布满刻痕的驾驶座玻璃板,“喏。”
“谢谢,下车时不要忘记拿东西。”
“嗯。”白潇洛淡淡地应着,走下了出租车。
电话突然地响起,看着来电提示她有些如释重负。他终于要回来了……
“秦信寒”三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着,她轻吐一口气接起了电话:“信寒……”
“小洛,我回来了。”一个低沉却充满活力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还在原来住的地方吗?”
“嗯。”
“你等着,我会来看你和颜妈妈的。”秦信寒焦急的声音之间,还夹杂着机场里繁忙人流的杂音。
“嗯,妈想你了。我也在等你。”白潇洛忽地有些哽咽。
“乖,我马上就回来了。等着我……”秦信寒的电话忽然便断了线。
白潇洛的泪珠也随着电话的断线而落下,像断了线的一串串珠子。
“京澜心理医院”的字样清晰地刻在医院门前惨白的铭牌上,白潇洛没有多犹豫,踏进了这里的门槛,她无数次怀着沉重走进过的地方。
她走上木制的旋转楼梯,由于是心理医院,这里的布局和设计都非常精美,让每位病人的心情都稍有舒缓。每位病人的眼里都有着复杂的背后,走进这里的每个人离开时都会被外界异样的目光注视。
“您好,小姐。请问您预约了吗?”一位彬彬有礼的前台小姐微微颔首说道。
“嗯。”白潇洛应答道,“我预约了汪京澜医生。”她不紧不慢地回答着,残缺的记忆里还留着那个医生的名字和模样,即使已经很久没有来就医了。
她记得许多人名,却愈到后来愈加淡忘。
“汪医生是吗?请稍等,我查看一下他的预约记录。”
“嗯。”
“白潇洛小姐?”
“对。”
“好的,我带您过去。”
穿过错综复杂的走廊后,她来到了最宽敞的一间办公室外。
“白小姐,这里是汪医生的诊室。您可以进入了,他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好的,谢谢。”
那位前台小姐送来一个有些僵硬而程序化的微笑后,匆匆离开。
白潇洛推门走了进去,汪京澜正背对着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汪京澜扭过转椅,微微笑着望着她。
汪京澜是一个很和蔼的男人,约莫已有32岁左右。可身上却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平易近人的性格更是把他和所有见过他的病人紧密相联,也让他更适合做心理医生这份工作。
“路上堵。”白潇洛答道,她话不多,但汪京澜知道她放下了戒心。
“嗯,坐吧。”汪京澜起身,伸手拉开座椅,“最近学校里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白潇洛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字。
汪京澜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什么困难吗?”
“暂时没有。”白潇洛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关节处有些发白。
“真的没有吗?”汪京澜的直觉和职业素质都告诉他,眼前的病人遇到了困难。
“唔……”白潇洛沉默着,没有正面回答他,每次的就医只有这个时候是最令她不安的。
“我是你的医生,我们之间必须做到互相坦白。”汪京澜缓和了声音,慢慢说道,“不想说也好,先做个检查吧。”
白潇洛怔了怔,躺到了诊室里一边铺着浅棕色床单的病床上。汪京澜特意没有铺上白色而刻板的床单,使得这间风格本就温馨一些的诊室看起来不会像医院一般。他身边的飘窗,白色的纱帘被风吹得鼓起来,泄下去,再鼓起来,循环往复。
汪京澜打开了病床一边的大脑皮层检测仪,令白潇洛感到紧张的滴滴声霎时响了起来。她想坐起来,逃避这里,却被汪京澜一把按住。
“别乱动。每次听到这个声音你就会狂躁,这个毛病怎么老是改不掉呢?”他的声音里带着温和,让白潇洛停住了挣扎。
滴滴的声音消失了。
“病情没有加重,但也没有得到明显的缓解。”汪京澜很平静地说道,“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白潇洛开了口,“我想我的记忆可能是在12点被清零的。”她把自己遇到的事告诉汪京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