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小景进招退招都使不上力,高抬着腿尴尬异常,气愤的小脸通红。
“小鬼头就是小鬼头,学艺不到家,倒是挺能惹事,家教哪里去了?”
小景本是从小没见过父母之人,只与老头、阿宁和一众师父打过交道,乍一听这话更加气愤难当,左腿微曲,弹跳起来,直直踹向宋姓少年胸口。
宋姓少年没料到小景如此激愤,不及细想,左手伸出抓住小景左脚,这下如同整个人都被架在了宋姓少年身上。
小景也不慌张,嘴角一笑,双手握住玉石,狠狠砸向对方脸面。
眼看一击就要得手,宋姓少年身后竟凭空飞出一个铜钵来,直直地迎向面前双拳。
小景赶忙收回劲力,双腿同时一曲一蹬,脱开宋姓少年身子,一招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哈哈,二位公子都是贫道的贵客,切不可伤了和气。”
见两位少年争斗,乾中道人竟然只在旁边观看,不去制止,这会儿拍着手掌说道:“辰公子莫要生气,世人对妖怪多有偏见,贫道这山中境本是妖怪的聚处,对人类也就有了些疏远之心。宋公子家族乃源自上古神兽,常常替妖怪们发声,所以对这种话题敏感了一些。宋公子也不要紧张,辰公子并非那俗世的浅薄之人,看在贫道面上,二位握手言和罢!”
到底是年长了两岁,本名叫宋季鹰的少年打量了一下小景,微微一笑,率先说道:“得罪了,小兄弟,我叫宋季鹰,咱们今天是不打不相识!”
小景心中还兀自有些忿忿,听到这话,气也消了大半,正想客套两句,突然看到几片破布挂在宋季鹰脑后,不伦不类,逗得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自己的裹腰布不知何时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哥哥好不知羞,竟在子家面前光溜溜,羞羞羞!”原来方才子家小姑娘看到这边打闹起来,便不再哭泣,在旁边做了一名看客,这会正躲在石台后面红着脸数落小景。
小景赶忙双手护档,跑到宋季鹰后面拿下碎布又裹在了腰上。
方才没在意,到了宋季鹰身后,小景才看到他的背上竟挂着两个物事,一个铜钵,一双木筷。
少年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仇怨,这会好奇心上来,便问道:“老宋头,你背着副碗筷干什么?难道刚才夹我脚的就是这筷子?”
宋季鹰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多了个“老宋头”的称呼,心道这少年真是自来熟,自己也不能吃亏啊,呵呵一笑道:“小老弟,你先说说什么是人,什么是妖,人和妖怎么区分,等你说完,我再告诉你这副碗筷是用来做什么的。”
“人和妖吗?”小景想了想,说道:“老爷我听过两句话,一句是‘人与兽的最大区别在于,人有羞耻之心,野兽没有’,另一句是‘神仙没法管的东西,全都有一个名字,叫做妖’。虽然我没见过,哦不,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但是在这山里却是见了不少,感觉妖怪也好有趣。要我区分人妖,应该就是长得不太一样吧!有的妖怪凶神恶煞的,老爷我也是有点害怕呢,哈哈!”
“唉,看样子你是一点都不懂啊,小老弟!世人多以妖怪丑恶,将它们打成异类,不容许妖怪与人类共处一世。殊不知,妖怪跟人一样,有好有坏,人类却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风言风语,常常对妖怪打压屠杀,仅有的一些被人类接纳的妖怪也大多是用来拉人载货,着实可恨。要说人妖之间哪有什么分别,同样天生地养,妖怪在人类口中被说成凶狠残暴,可实际上,妖怪才是这争端中的弱者。”
“喔……”小景完全跟不上宋季鹰的话。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只知道杀杀杀杀杀杀杀!妖怪确实不服管,可也没道理要被人管!人和妖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有区别!同生天地间,谁都不是谁的主人!”
小景心想,虽然自己不是很明白,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对这叫宋季鹰的少年倒是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哪知又听到他继续说道:“这些当然都是我大哥说的喽!要我觉得,人和妖还是有区别的,最大的一点当然是‘吃’,人类懂得吃,这才看不上茹毛饮血的妖怪。嗯,一定是这样!”
“呃……”小景一阵无语,问道:“这跟你身上的碗筷又有什么关系呢?”
“问得好,小老弟,我觉得你一下就问到点子上了!与碗筷什么关系?关系太大了!妖怪茹毛饮血大多都是将猎物生吞活剥,不讲究食物的色香味,这个老哥我也是没法说。可你看人类,他们就懂得享受,烹炸煎煮,样样都是对食物精雕细琢啊!”
宋季鹰吸溜了一下泛滥到嘴边的口水,继续说道:“这还罢了,还有个什么最厉害呢?饮食文化,饮食之道啊!唉,一看你就不懂,说起来也是对牛弹琴,可悲啊,可悲!”
小景对这满嘴优越感的少年渐渐失去了询问的兴致,只听他又说道:“给你透露一点点吧!阴阳之道懂不?天圆地方懂不?唉,算啦,不难为你了!老哥我虽然是个妖怪,可对人类那一套东西还是很欣赏的,你就说这筷子吧,知道长短有多少不?七寸六分!说的是人类有七情六欲,可大部分妖怪离群索居,七情六欲不甚健全,这才是人类将自己与妖怪区分开的因由。筷子夹菜会不会?一支筷动叫阳,一支筷静叫阴,阴阳合一才能夹菜。要说到这天圆地方啊……”
小景不再理会聒噪的宋季鹰,鼻翼翕动,闻到一缕缕喷香诱人的气味弥漫在空中,若有若无,极其撩人,小景口舌生津,肚子不争气的叽里咕噜起来。
兀自侃侃而谈的宋季鹰少爷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突然闭嘴不再言语,左手食指连连抖动,面部表情异常精彩,嘴边口水哗啦啦流了下来,一脸痴相,如同着了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