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伝认识这飞镖。
镖形如羽毛,正羽部位边缘是锋利的锯刃倒刺,羽根为尖利钢钉,凤羽镖铸造后浸泡于剧毒中三天三夜,中镖者十之八九皆活不过两日。
凤羽镖。
这是听风阁的飞镖,只有听风阁的人才会用这种飞镖,那剧毒的解药也只有听风阁的人才有。
罗伝知道这镖是出自谁的手,他来之前便做足了准备,怎会不知骊靬城唐家三兄弟是听风阁风中羽的弟子。
从唐奕离开之时,他便猜出唐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兄妹俩,只是没想到唐家兄弟竟这么快就动手。生死或许就在这一晚上,但这比起父亲交给他们任务,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凤羽镖一半没入罗伝左臂皮肉当中,令他疼痛难忍,镖上倒刺紧贴皮肉,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一枚凤羽镖来袭命中罗伝,紧接着又有数枚凤羽镖连续飞来,罗伝不得已,只好右手拔剑挡镖,而左手强忍疼痛翻查最后一人。
飞镖落尽,剑影袭来。
不待罗伝搜查完尸体,唐钰的剑便已距离罗伝胸口只有几寸距离。
罗伝没有认错,袭击自己的人是唐钰。善使双剑的天武巅弟子罗伝此时并不慌张,即便是一只胳膊受伤,他也并不畏惧唐钰。
因为是对方是唐钰,所以他不畏惧,若此时来袭的是唐安,他恐怕早已躺倒在地。
余光瞥过,唐安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源自,此刻正站在角落里,用欣赏艺术品一般的目光欣赏着院内的混乱。
罗伝提剑侧身,躲过唐钰剑锋后挥手猛力劈砍唐钰后劲,奈何唐钰脚步甚快,罗伝剑锋劈空而一时不慎踉跄了一步之后才微微站稳,此时已略感头昏脑胀,这才发觉事情发展并非自己做设想的那样。
他本应二十回合内打败唐钰,然后去帮罗依对付唐杰,待击败唐杰之后再以两人合力对付唐安。此时的罗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先中了一镖,是唐钰回到院子的速度超过了他的预期,此时连对付唐钰都心无胜算,又如何去帮助罗依?
进来院子之前,二人周密计划千算万算,最终还是算错了时机。
院内打得激烈,观者看得兴奋。几十个回合过后,罗依已处在下风,在唐杰的步步紧逼下已然退到墙角。
荆宇见状不禁摇头叹息,暗道:“万孤城的武功果然强于征战沙场而非江湖斗武。”
罗依节节败退,却见唐杰势头凌厉却并无杀意。罗伝处境则比罗依凶险得多,左臂中镖如鹤断一翼,不说天武巅绝学之一鹤冲天破绽百出,剑定风波也如花上蝴蝶毫无威力。唐钰与唐杰一样,只是将罗伝逼至死路而不下死手,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兄妹二人渐渐退于院落一角,皆是筋疲力尽,唐家两兄弟唐杰和唐钰停下手来,虎视眈眈地盯着罗氏兄妹,如饥饿的野兽盯着自己辛苦捕获的晚餐一般。
罗伝大口喘着粗气,余光望去,自己的亲妹妹一边喘息一边用坚定而带着仇恨的眼神直视唐家兄弟。此时罗伝才后悔当初应该尽早和罗依离开此地再作打算,否则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好一对罗氏兄妹,任你们在中原呼风唤雨,到了骊靬城还不是我唐家的阶下囚?今日你们对家父不敬,家父年事已高,不屑于与你们计较,但不代表骊靬城不与你们计较。”一直站在角落中观战的唐安此时走了过来,站在唐杰和唐钰身后,满脸得意地看着二人。
罗伝臂负镖伤身中镖毒,此时浑身上下忽冷忽热,手指麻木如醉酒一般,见唐安到此,忙道:“强龙难压地头蛇!是我对你父亲不敬,放过我妹妹。”他知道,此时除了认错别无他法,可是他生来狂傲不羁,又如何低头认错?就连恳求的语气都是那么盛气凌人。
罗依扯着罗伝袖子说道:“哥哥,别求他们,我们杀出去!”她昂着头,坚毅不屈的目光中闪烁着高傲和不屈。
他们是奉父亲之命前来骊靬城,离开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语此刻还在耳边回荡。身为父亲左膀右臂的他们从未失手,又怎会想到今日落到这般境地?
唐安笑道:“中原罗氏兄妹也是江湖小有名气的人物,只可惜今日却要双双死在骊靬城唐安的剑下。”
罗伝仰起头道:“要杀就杀,少废话!”
唐安收起笑容,拔剑,挑起罗伝下巴,低声道:“罗海城早就告诉过你,来到骊靬城之后要小心行事,却没告诉你要收起你的狂妄自大和自以为是。别忘了这里是河西!是骊靬城!不是你们罗家呼风唤雨的中原!你也许没有忘记关羽是怎么死的吧?”
罗伝本已紧闭双眼等待尸首分离,方听唐安一语,心头一怔,寻思道:“唐安怎会知道家父在洛神山庄嘱咐自己兄妹二人的话?”想到此,罗伝睁眼问道:“你怎知家父在洛神山庄所说的话?”
唐安笑道:“对于你一个死人来说,知道这么多又有何用?”
罗伝道:“我已是将死之人,告诉我又何妨?”罗伝知道,洛神山庄内必有暗桩,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知道暗桩是谁,并想方设法传出去,否则两年前龙井山庄的惨案或许总有一天会在洛神山庄重演。
唐安仔细思索片刻,道:“也罢,我并不知何人是洛神山庄暗桩,你若想知道,待死了之后变身阴魂厉鬼去问夏不悔吧!你先行上路,待我兄弟三人享受完你这如花似玉的妹妹便让她来陪你!”
“禽兽!”罗依起身怒斥,被唐杰用力按在地上。
唐安说罢举剑便刺,锋利剑刃直刺罗伝胸膛。
罗伝紧闭双眼,死期将至,自己已无机会在为父亲做事,心中苦苦思索夏不悔的名字,似乎听过,却始终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剑刃眨眼间就将没入身体,凤羽镖剧毒流遍罗伝全身,此时已无知觉,他知再也不能保护妹妹,顿时伤痛之感自心底泛出,漫向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