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帐。
送贽。
醮子。
对席。
沃盥。
同牢。
合卺。
解缨。
结发。
拜堂。
行完一众礼仪过后,慕青便回到了房中,累得半死。
子时时分时,只听得外间轻一脚重一脚的声音传来,少顷,几个婢子低喊,“王爷!”
“下去吧!”
李瑾似乎喝得颇多。
上巳节那日,陛下说要赐婚她二人,慕青也没如何当真,哪想回府当日,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从三月三到八月十五,豪华的婚礼准备接近半年,这场婚礼,说是堪比帝后大婚也不为过。
慕青低着头,就见一双红色的靴子映入眼帘。
李瑾喝的有了几分醉意,却还是姿态优雅从容,双手对她做了一礼,“王妃,安。”
慕青回之温婉一笑。
许是今日太过劳累,李瑾面上已有了几分遮挡不住的疲倦和苍白,慕青服侍他将衣服脱下。
脱下衣衫的慕青和衣站在床前,李瑾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地坐在床上。看着有几分拘谨的慕青,只是淡淡道,“坐下。”
二人并肩坐在床沿,眼前,烛火通明摇曳,一旁的李瑾却突然伸出葱长纤细的手指,挑起慕青的面庞,指腹轻轻摩挲着慕青嫩滑的脸蛋。
看着她,李瑾只是淡淡道,“我知你心里有人,嫁与我也非你所愿,我不碰你。”
慕青怔仲良久。
李瑾说完,便睡在了床上。
慕青下床将蜡烛吹灭,室内,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上了床,听着身侧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慕青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床帐顶。
突然,慕青侧身双手抱住李瑾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
“我既已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妻。从前种种,皆成过往。”
李瑾给慕青掖了掖被角,为她盖好,只是说,“睡了吧。”
然后,李瑾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在耳畔浅浅响起。
慕青睡在一旁,看着帐顶,一旁,李瑾身上散发着浅浅玉兰的氤氲清香。
慕青突地想起今日成婚喝合卺酒时,她同李瑾分瓢对饮,那葫芦甚是苦涩,里头的酒,却甜甜的。
担任赞者的逍遥王李巍说,“夫妻共饮合卺,望汝二人,从此夫妻一体,同甘共苦,风雨同舟。”
李瑾喝完酒后,洁净若玉的面上,带了些许酡红,他看着慕青,声音定定: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随后,解缨结发时,慕青突然想起从前看过的诗词: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从前,无数次地幻想起,自己成婚时的场景,每次想到,慕青都是忍不住地欣喜。
可如今,那个她曾日日夜夜幻想的那个人,于她而言,终究是渐行渐远。
恍惚时,李瑾轻轻握住慕青的手,温柔小心。
他的指尖,很是清凉,像是一块冷玉,轻轻地灼着慕青的心。
慕青却突然反手握着他,说:“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慕青今后,必定一心一意对待夫君。”
像是急于证明什么。
又或许只是为了警戒自己。
李瑾被她拉着,突然低低一笑,面上,两个清浅的梨涡荡漾,“嗯。”
房中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冷色光芒。
慕青侧身,还能看到李瑾英挺柔和的面庞。她见过无数男子,容貌气质出众者甚多,可让她真正上心注意的,极少。
例如…齐桁。
例如李瑾。
回京初次相见,李瑾看着她,声音清润:“言熙见过郡主。”
第二次见面时,他坐在一简陋的小帐下,神情淡然温柔,给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问诊。
春光穿过那小蓬,照在他的身上,虽着一粗衣,却遮挡不住他的高贵优雅。
明明是个身份尊贵的嫡皇子,却屈尊降贵地跑去替灾民发粮问诊。
第三次见面,他说:“众生万象,皆是平等。”
或许,那时,对于李瑾,才叫慕青真正地上了几分心。
李瑾,那样的人啊。
只是可惜…
对他,慕青想,除了一颗心,她以后定会好好照顾好李瑾。
他是一个好人。
亦是一个奇人。
身侧,玉兰香气清浅。
慕青闻着他身上的淡雅香气,整个人,竟放松了不少,然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