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晨起,慕青和小弟陈良安比划一番后,十五岁的少年郎穿着府中一奴才的衣物,偷偷跑到慕青的窗下。
慕青正靠在轩窗上饮酒,冷不防地,窗子被人扣了扣。
慕青低头,就见穿着一蓝衣,着小厮打扮的良安抬起头,一双眼睛生的干净明亮地看着她。
“阿姊,我们今日出府去玩吧。”
慕青折下窗台旁,净瓶里的一只桃花丢到陈良安脸上,“不去,难得春日暖阳,我可要好好呆在府中沐浴阳光。”
窗下的少年郎轻轻一跳,就进了慕青房间,走到慕青身旁,抱着慕青撒娇,“阿姊,好姊姊,你就陪我出门去玩吧。姨娘整天让着我看那四书五经,我人都快被逼疯了。”
等到慕青亦着了府中婢子的衣裳打扮,陪同良安出府时,看着四周的车水马龙,慕青才觉着,自己听了良安的话,跟着他出府,自己才是真疯了。
走到西大街上,路旁来来往往地聚集了不少流民,正乞讨要饭。
慕青皱眉,“怎的,如今怎会有这般多的流民?”
一旁,良安回答,“去岁洪灾,年成不好,今年又闹春旱,即日正是青黄不接之际,各处物斛涌贵,是以不少灾民涌进京都。”
一路停停走走,所见之处,皆是乞讨的灾民。
慕青碰了碰良安的手臂,“我记得西街,我们府里头有几家铺子,你现在就去让那掌柜的给我开仓放粮。”
良安大惊,“阿青,京中何其多的流民,光靠我们宣平府,根本不可能救济得过来。而且,救济灾民本就是朝廷的事,京中户部的那些人都还没赈灾,纵使是爱民,可我们也根本救济不过来!”
慕青抬头看着四周呻吟呼嚎的灾民,眼神微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小弟的脑袋,“没有大小,叫阿姊。快去吧!”
“是!”良安撇嘴,最终还是同意了慕青的提议。
待到良安走后,慕青一路慢慢地看,她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突然,前面有几个提了米的流民向慕青方向跑来。
边跑边喊。
“大伙儿快去,前头逍遥王府正在赈粮,快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西街的一群人听了,连忙拖家带口地向前面跑去。
待得慕青到时,一群灾民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排着队领粮食。
嘈杂的人海中,慕青一眼就看到了李瑾。
他披了件素色的披风,坐在一个小棚下,给一群灾民看病。
春光柔和,有点耀眼,男子衣着朴素,神色安详耐心地替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望闻问切。
慕青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趣,竟也排在一群人身后,慢慢等着。
“不知老丈身子哪里不适?”
前头,只听得李瑾声音温润如玉,一只洁净纤长的手搭在那老丈黑黢黢的手上,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笑着问那老翁。
慕青低头,嘴角轻扬,有点笑自己,多大的年纪了,还跟着乱来。
“不知这位姑娘,身子哪里不适?”
等慕青回过神时,李瑾正低了头,活动着自己的右手腕。
慕青正经地坐下,伸出自己的一截皓腕,洁净无暇。
李瑾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在触及慕青的脸庞时,微微一愣,温润俊逸的面上,带着些许不多不少的惊讶。
“言熙见过姑娘。”
看着面前做礼的李瑾,慕青微微一笑,“阴雨天气,身子总是酸痛不适,不知言大夫可有方子医治?”
李瑾看着慕青,葱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慕青的皓腕上,他的指尖,很是冰凉。
少顷,李瑾才把手收回。
“姑娘常年身处阴寒之地,大伤小伤后没有及时好好调理,加之数月前曾身受重伤。是以身子骨落了些许毛病。姑娘以后只要好生调养,定能药到病除。”
慕青微讶,“想不到公子竟对岐黄之术如此精通。”
李瑾低头,一捋丝发落在他的面上,男子英俊的面上,温润如玉,此刻正低了头,专注地给慕青写着药方。
“常年卧病,闲来无事时,倒也学会了些许岐黄之术。姑娘谬赞。”
抬起头来,李瑾笑着说道,一边将那调理的药方给了慕青。
慕青接过药方,“公子身份尊贵,竟也屈尊降贵,来替灾民们问诊。”
哪想李瑾却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慕青,轻轻一笑,“有些事,总有人来做。”
慕青突然一愣。
她的眼中,有着几许失控与晦暗不明。只是瞬间,慕青便掩住了自己的情绪。
李瑾突然停步看着慕青,“陈姑娘,一起走走?”
慕青看了眼顶替李瑾的一名大夫,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淡笑着跟在李瑾身后。
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