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演武场中只有纪云和庄禹二人未进行测试，两人对视一眼，庄禹手中折扇一收，抬腿走了上去。
“此子器宇轩昂，相貌不俗，绝非等闲之辈。”负责监考的老者深深地看了庄禹一眼，心中暗道。
不止监考老者，场中所有修士，除纪云外，无不暗暗打量着庄禹，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净辰学宫弟子庄禹，见过长老。”庄禹行礼道。
“庄禹……今年入宫之时，天赋最好的弟子就是你吧？”老者沉吟一阵道。
庄禹微微一笑：“小子略有天分，何足挂齿。”
老者并不接话：“凝窍境巅峰修为，开辟灵窍十一处，你今年多大？”
“回长老，刚满十四岁。”
“十四岁，凝窍境巅峰……上次我观那些圣地弟子，他们的修为也不过如此。”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试试吧。”
庄禹应了一声，挥手拂了一下自己的锦袍下摆，颇有几分潇洒，几名女弟子双眼发光，纪云则是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石碑厚重敦实，庄禹伸手抓住石碑，两腿分开弯曲，猛然发力，将石碑向上提去。
“嗡”
似乎有听不到的声音在庄禹耳边响起，只一瞬间，石碑之上亮起了十道横纹！
场中一片死寂，众弟子愕然，下一刻，又是十道横纹横纹亮起！
二十万斤！
一个呼吸的时间，庄禹便调动了二十万斤的巨力，唐婉心中震撼，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她很清楚，无论如何自己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三十万！
四十万！
五十万！
每过一息时间，石碑之上就会亮起十道横纹，庄禹面不改色，两臂发力，似乎要将整座石碑生生拔起！
七十万！
又有十道横纹被点亮，场中只能听到众弟子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唐婉心中叹了口气，她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现在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将自己超越，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自己曾经付出过那么多汗水，终究敌不过“天赋”二字。
“道友魔怔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唐婉抬起头，却看到一名陌生的少年站在自己的身前，正是场上那名锦袍少年的同伴。
陌生少年身穿白袍，虽然不如锦袍少年帅气，眉宇之间却有一抹温和的气息，如同一道阳光般洒落，让人很是安心。
“羽灵界浩瀚无比，倘若不依靠大阵，寻常修士终其一生也无法横渡，在这片广袤的天地里，天才太多了。”
“前段时间三大圣地弟子造访净辰学宫，进入到天殇秘境内寻找机缘，其中有一个名叫大梵寺的佛门圣地，你应该有所耳闻。”纪云心中一动，索性将庄禹曾经告诉过他的一个秘辛讲了出来。
“大梵寺乃是当今佛门第一圣地，立教二十万载，门下弟子、圣僧众多，说它执天下佛门牛耳毫不为过。”
“你可知大梵寺的那名立教佛主、开山佛陀是位什么人？”
唐婉摇头，有些好奇地看向纪云。
“世人皆传大梵寺的那位佛陀乃是一名有大智慧、大毅力、大果敢之人，佛陀慧根天成，灵台如镜，故而能观一花而悟道，参一叶而入禅，但事实上，他起初只是一名佛门杂役而已。”
“大梵寺佛陀本是一名弃婴，被一户村民收为养子，十三岁那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的养父母没有贼寇所杀，却被一队溃败的官兵洗劫杀害了。”
“那天他与几名村民去镇上买盐，幸而逃过一劫，当他们回到村子时，整个村落都化为了一片火海。”
“佛陀放下盐，转身离开了村落，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数年后，伽罗寺内多了一名杂役弟子。”
“那时候，学佛也是要讲究地位和资质的，佛陀出身普通，资质又稀疏平常，只能当个杂役，学些粗浅的佛门经意与佛法，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所要的，仅仅是报仇而已。”
“很难想象，当年大梵寺的立教佛主、开山佛陀，修习佛法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杀人。”
“他在伽罗寺一呆就是十年，十年内，他参悟着一本本粗浅的佛经，努力修炼着佛门神通，却始终只是一名杂役弟子。”
“伽罗寺避世修行，不染红尘之气，十年间，他从未从山上走下一步，他只知道每日参读经书，却几乎忘了自己要干什么。直到某一天，他作为一名伽罗寺内门弟子的随从，跟随那名弟子一同前往娑般寺交流佛法时，才再度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们借宿在一户人家里，兴冲冲地赶去了娑般寺，当他们返程时，却看到那户提供住宿的人家被官兵劫掠，为首的官兵将小孩的头颅挑在长剑上，哈哈大笑。”
“在那一天，佛陀想起了自己十三岁那年的场景，一场大火在他心头燃烧，他出手了。”
“虽然佛陀只是杂役，但也绝非这些凡武帝国的兵匪们能相比的，他用拳头砸碎了官兵们的头颅，鲜血将他的僧袍染红。”
“但是，伽罗寺避世不出，不插手凡人俗事，佛陀虽是杂役弟子，但也犯了门规，被直接镇压，送到了戒律堂上。”
“没有故事里说的那种十年磨一剑的爆发，没有一朝悟道，万法皆空的突破，佛陀被废掉修为，赶出了伽罗寺。”
“他临走时只带走了一件青灰色的僧衣，以及一根用来支撑自己身体的树干。下山之后，他用了一年的身体养伤，而后重新开始修炼。”
“三年后，他回到自己的故乡，找到了当年参与那场屠杀的兵匪们，将他们逐个击杀。这时候的佛陀，修为才仅仅达到灵溪境，他的资质真的很差。”
“后来，那片土地上便出现了一名僧人，他手握用木头刻成的宝杵，以佛法镇杀作恶之人，僧衣染血凝固，长此以往竟变为了黑色。”
“渐渐的，佛陀的修为不断增强，他镇杀的对象中也包括了邪道、魔道修士们，但天下的混乱仍旧没有改变。他眼看生灵涂炭，满目疮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学佛不能救众生。”
“救众生的方式是让众生成佛。”
“就在那一天，他有了一颗佛心。”
“就在那一天，他成了真正的佛陀。”
“佛陀一改只有贵族、世家才能学佛的规矩，广收弟子，建立起了大梵寺。凡愿入大梵寺学习佛法者，皆能接触到寺内最高等的佛经、神通，直到现在，大梵寺所有弟子，无论辈分资历，修炼的法诀都是佛陀真经。”
“再后来，大梵寺的力量不断壮大，所到之处，信徒无数，佛陀的实力也在红尘的洗炼中越来越强。”
“五百年后，大梵寺成了羽灵界的顶尖势力，跻身圣地一员，而佛陀本人也成了羽灵界的最强者之一。”
“并且在他的带领下，佛门乃至整个修行界都不再避世修行，修行门派走出各自的秘境，开始红尘历练，开始惩恶除奸，开始向凡人之中广招弟子。”
“史书上会告诉你，佛陀天纵奇才，仅用了五百年的时间就建立起佛门圣地，成为羽灵界最强的几人之一，却不会告诉你，在他成佛之前，曾付出过多大努力。”
纪云说完，忽然感到周围有些安静，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为了一圈人。庄禹的考核早已结束，演武场上的众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听纪云讲述佛陀的经历，每个人都陷入思考之中，就连那名老者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