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归酒楼——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走过那庭院,那里似乎透着一股极强的寒冰之气,出于好奇,我跟过去看了看。
屋顶上,一袭白衣,一柄玉剑,在皎洁月光下舞剑,是冷千钰。
脚步轻盈,如行云流水,闲情漫步,我虽然练的不是山水剑法,但也认得这招式,醉花剑舞,在离山论剑的时候,戏月峰的林若言就是以醉花剑舞化去了萧桀师兄那一剑的杀意,但是我记得,冷千钰练的好像是风雪剑法。
白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玉手抻出剑鞘里的寒冰,手腕轻轻旋转,寒冰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却与女子那抹白色曼妙的身影相融合,蓝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寒冰插回剑鞘,白色身影落下。
我回过神,向她走去。
“师姐。”
她微微点头。
“刚才师姐舞的是山水剑法第五重,醉花剑舞?”
“是。”
“师姐练的,不是风雪剑法吗?”
她转过身,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有了些许凝重,“我和其它弟子不一样,师父收我上离山的时候就告诉我,我天资聪颖,叫我以后练成剑仙,所以,其它的弟子只需专心练一种剑法,我却要练两种。”
“那,很累吧?”
“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
“其实我觉得,师姐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么苛刻,你已经很强了,是我这次离山论剑,遇到最强大的对手。”
她看着我,竟有一点怀疑,“不应该是柳师兄吗?”
我愣了一下,和柳怀桑的对战,确实是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可我还是凭着本事赢的啊。
我笑道:“柳师兄虽然厉害,但我还是赢了,而且,不需要那道紫气凌波掌,不像师姐你,如果没有那道紫气凌波掌的加持,我会输得更惨。”
“其实我欠你一个人情,那个榜首的位置,本该是你的才对。”
我淡然一笑,“无所谓了,其实我想那道榜首,也只是为了下山历练,现在不是下山了吗?”
她微微垂头,换了一个话题,沉着声问道:“你真的,要和魔宗合作?”
我看了她一下,过了许久,我才想到一个稍微说得过去一点的理由。
“师姐,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魔宗,对碧涵有这么大偏见,如果仅仅因为她是蛮荒圣殿的少主,那大可不必如此,我不是没见过其他的魔宗,但是,碧涵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
我微微一笑,道:“三祖仙阵的时候,除了蛮荒圣殿的内讧,玄尸宫也插了一脚,碧涵和玄尸宫还有境幽子底下的魔修完全不一样,所以我选择和他们合作,也许真的和师叔祖说的那样,正邪不能用门派来区分,我们也没有学会如何区分玄魔。”
后来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回想着我之前和冷千钰说过的话,我的思想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从最初三祖仙阵偷偷下山到现在,以前的我要是看见魔宗,如果我打得过的话,我肯定要教训他,可是现在,如果魔宗的人没有伤害过他人,那和玄门人有什么不同呢。
我坐了起来,拿出一直放在胸口,从下山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拿出来看过了,今日在无妄海边,那只麒麟出现,因为麒麟佩,它认我为主人,我一度怀疑碧涵是不是发现了我的身份,而且落轩也有些奇怪,我一直认为他是站在我这边的,他会帮我肯定也是因为他早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是他怎么会在碧涵面前把那麒麟唤出来,这不是坑我吗?
青玉坛——
四周的脚上点着蜡烛,让这暗无天日的青玉坛看起来有些光亮。
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本在打坐,但他有着高深莫测的实力,即使周围一点点的动静,也逃不过他的法眼,他睁开了眼睛,意味着,有人来了。
果然,走近他身边的,是一袭黑袍,眼罩遮面,落轩。
落轩见他在打坐,也丝毫不避讳,也不怕打扰他,掀开自己的帽子,直接坐在了地上。
许久,灵虚子乘着声问道:“你唤出了麒麟?”
落轩撇了他一眼,道:“你明明就已经知道了,还用问吗?”
“你会害了他。”
落轩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但能保护她。”
“可是,太明显了。”
“七万年来,不都是这么明显,又有谁发现了。”落轩不屑道。
经过这七万年来,灵虚子对落轩骄傲放纵,不可一世的态度一直隐忍,他以为,所有的人经历过那种事后,都会变的,然而,落轩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你不要太自大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傻子,你在他面前唤出火灵儿,神兽怎么可能有两个主人?”灵虚子厉声呵斥。
“他不会发现的。”落轩的脸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语气也听不出其中喜怒。
灵虚子为人处世一向沉稳,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发起脾气来是什么样子,可是对于落轩,他实在是失望透了,以至于愤怒之下他站了起来。
“你以为他是谁?他是麒麟剑主,和赫连皓轩能差到哪里去?”
其实落轩心中也是一肚子火,只是这团火从七万年前就已经窝在肚子里了,他一直在等,等有一天能揭开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告诉世人这个在凡间卧薪尝胆七万年的人,他的大名到底是无人知晓还是妇孺皆知,闻风丧胆,然后站在那个魔头的面前,让那个魔头忏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从那件事之后,灵虚子成了他的朋友,他一直以为,就算所有人误解,灵虚子应该懂他,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够了!”落轩喊道,他站了起来,七万年的怒火在这一瞬间涌出,“你以为我不想回到过去?你以为我不想放下这一切?但是我有选择吗?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成全天下又对的起她?有吗?”
落轩这一吼,一阵灵力散出,以至于一旁的蜡烛熄灭了。
一瞬间,整个青玉坛又暗了下来,但是对于这正在吵架的二人可以点也不会觉得暗,他们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落轩身上散发的怒火。
灵虚子见他没控制好自己熄灭了蜡烛,怒意微敛,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火。
“你利用了他,七万年,你是在骗你自己。”
“那又如何,我心甘情愿。”落轩不屑道,转身便走。
“或许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灵虚子的这句话让落轩停住了脚步,他收住了怒火,“是啊,你不该救我,让我随她去了多好,你该任我魂飞魄散。”
灵虚子没有发现,落轩的神情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一行冰冷的泪珠从落轩脸颊划过,他走了。
灵虚子矗立在原地,口中微叹:“这是何苦。”
落轩离开了青玉坛,来到了树林里,头顶的月亮已经接近满月,他走到边上的小河,蹲下来,从河水中的倒影看见了自己的那几缕白发,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看着倒影中的自己,落轩有些迷茫,他坚信,这一次,结果会有改变。
他慢慢抬起手,像拿下自己的眼罩,却在离耳朵不到一寸处停下了。
落轩站了起来,长叹一口气:“看来面对以前的自己,还是需要些勇气啊。”
于是,他漫无目的的往树林深处走去。
想来,他卧薪尝胆七万年,只为无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