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剑宗清音阁——
这一天与我而言很特别,是下山的日子,虽然之前偷偷出去过一次,但时间不长,还差点丢了性命,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是身负使命。
我摸了摸藏在胸前衣服里的麒麟佩,突然这里多了快东西,我显然是没有习惯的。
一下子一股茫然的感觉弥漫全身,一种说不出的难收。
这是怎么了?不是一心要下山吗?
我暗自问道,我问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那天落轩问我时,我说因为我要知道我是谁,想下山,可是现在,我知道我是谁了,反而不那么想下山了。
可是却是非下山不可。
“逸辰!”
一旁传来一声呼喊。
我转身看了看,是子复。
“看你这样子,伤好的差不多了吧?”我问道。
“好多了。”
我看了看他身后,除了他没有别人,这就奇怪了,拿到四强都是可以下山的,可是萧桀师兄呢?
“子复,萧师兄,没来吗?”
他摇了摇头,有一点惋惜,“萧师兄伤的太重了,怕是那场对战中冷师姐也没控制好自己,输给了他,又让师父说了一顿,如今他伤还没好,也不打算下山。”
“那我们等等冷师姐?”
他嗯了一声,随后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我。
他一向沉稳冷静,似这种不正经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问:“你看什么?”
他邪魅一笑,说道:“你小子不对劲啊,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愣了一下,一直以为胸前的这块玉佩带给我的感觉是沉重压抑的,原来旁人看来还是我那一副激动的嘴脸啊。
我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等了好一会儿,冷师姐还没出现。
子复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们再不进去,要被骂了。”
我点了点头,进了清音阁。
一进清音阁,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冷师姐一直站在长玉师叔身旁,冷若冰霜。
子复没好气地撇了我一眼,因为三脉首座表情凝重,看样子应该等很久了,真是你大爷的!
而且,站在最上面的还有一个白衣背影,不是轩辕战戟又是谁?
不过,那掌门之位,他始终没有坐下,似乎与那个位子刻意保持距离。
我和子复上前行礼。
“怎么这么久?”率先开口的还是师尊顾北轩。
我一想,又不能说是在等冷千钰而耽搁了,因为这么说的话,会让我们很尴尬。
“回师尊,路上碰到子复,便闲聊了几句。”
“下山历练何等大事,你居然在闲聊?”长玉师叔呵斥道。
我和子复也不能反驳,我此刻心想,若是说为了等她的徒弟才耽误了,她的脸一定涨得通红,但她是长辈啊。
“好了。”师尊劝道,“此番下山,说是历练没错,但更重要的,还是麒麟剑,这是我玄门头等大事!”
师尊说话时加重了“头等大事”这四个字的调子,看是看着我说的,这话,一定是说给我听的。
“世间有一仙岛,名唤蓬莱,蓬莱雨家人虽已覆灭,但水灵珠尚在岛中,且蓬莱岛与世隔绝,位置飘忽不定,本座观天象,最近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幽都。”
我在地图上看到过,幽都,离桃花岛很近。
“所以掌门师伯的意思是,我们此去幽都,要找到蓬莱遗址,带回水灵珠?”一个冰冷的声音想起,冰冷却不失涵养。
自然就是那白衣女子冷千钰,与自己的寒冰剑相处的久了,人也与剑一样了。
“是,尤其当心,此行,不担保不会有魔宗坏事。”
大殿之中突然想起一个沉稳浑厚的声音:“你们此去幽都,去一个名叫东归酒楼的客栈,那里有人在等你们。”
那白衣背影转过身,轩辕战戟。
“敢问师叔祖,是谁啊?”我问了一句。
轩辕战戟却是似笑非笑,“你们可不止本座这一个师叔祖。”
我怔了一下,和子复相望一眼,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琴仙之祖司徒空!
一旁柳宗玄见我和子复这幅模样,一点不留情面,直接说道:“别在那里装作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三祖仙阵,你们不是去过吗?琴仙之祖司空千尘,你们不是也见过?真以为两个人偷偷出去,还没人发现?”
我和子复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可是,司空千尘?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他本名。
“好了!”顾北轩打断了打的话,说道:“你们,也赶快下山去吧!”
我们三人行拜别礼,便离开了清音阁。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总觉得今日神清气爽,走出清音阁那一步开始,原本的那种压抑感,也没有了。
“冷师姐,能不能你和子复先去幽都?”我问。
她黛眉微皱,问道:“为什么?你可是有什么事?”
“逸辰,你是不是想去桃花岛?”
我点了点头。
“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吗?”那个白衣冰霜女子接着问道。
我点了点头,“那里有我的记忆。”
于是,我御剑去了桃花岛,没想到的是,我以为只有楚子复会陪我一起,没想到,冷千钰也跟着我们一起。
御剑飞行,遨游天空,是一件很欢快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去的地方是桃花岛,越往前飞心中就越瘆得慌,有一点害怕。
“逸辰,你在抖,还好吧?”
在我身边的子复问道。
我点了点头。
忽然之间,飞在最前面的冷千钰却停了下来。
“师姐,怎么了?”我问。
她只回答道:“我们到了。”
我垂头望去,剑之下,一片大海,却有一座孤立的小岛,只有一座岛,那必定是桃花岛了,奇怪的就是,一般这样的岛,都是仙岛,可偏是桃花岛没有半点仙气,更多的是,阴气。
我御剑落地,收起天曜剑,往那小岛走去。
那一座小岛,已经是一座荒岛,还有一个被废弃的村庄。
冷千钰神情凝重,道:“此处有灵。”
“剑灵。”我接了她的话。
说是桃花岛,却是连一朵桃花都没看到,桃树倒是有几棵,不过都已经死了。
忽然之间,一阵声音侵入了我的双耳,这很像鬼魂看到害死自己的人而想要报仇的呼喊,又是阴灵,一下子竟听的我头昏脑涨,几度要昏过去,胸前的麒麟佩也蠢蠢欲动。
子复感觉将我扶住,问道:“你怎么了?”
“好吵。”我艰难的回答,可是看他和冷千钰的样子,他们好像听不见。
我紧闭双眼,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荒岛竟然变成了一个繁荣的村庄,子复和冷千钰已不见了,这是一个幻境。
幻境之中,这个繁荣的村庄,村民闲逛,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原来十年前的我,生活在这样和谐的幻境吗?
“逸辰!”
背后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喊,哪怕我再不记得,这个声音我依然熟悉,娘!
回头一看,一个慈祥贤惠的妇女对我微笑,我慢慢走了过去,走到她身边,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却只吐出一个字,“娘。”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颊,却在那一瞬间,一切定格不动,走路的人停下脚步,撒出去的水停在空中。
我环顾四周,在我以为没什么的时候,天空之中几股黑气降临,这些黑气每穿过一个人的身体,就有一个人死去。
于是,我拔出剑,那些黑气却是直接穿过我。
“你是谁!”我大喊。
果然,天空之中响起一个声音,无比黑暗。
“你回来了,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不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我拔剑怒吼。
忽然之间,被定住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是,黑气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依然无法触碰那些黑气。
此刻,我却看见了一个布衣少年的背影,身上散发着邪恶的黑气。
原来这些黑气都是他弄的,可他只是少年啊。
那少年一回头,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顿时愣在了原地,天曜直直掉在了地上,那是我!
少年的我,眼神凶恶,煞气满身,所到之处万物枯萎,正是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的样子,他身上散发的黑气越来越多,见人就杀。
“我的孩子,你怎么了?”
一个慈祥的妇女当在了他与众人之间。
母亲!
少年的我眼神凶狠,身上煞气暴涨,伸出手,一股黑气勒住母亲的脖子,竟活生生将她勒死!
如今的我就愣在原地,我,杀了自己的母亲……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瞬间,满是鲜血!
“你在害怕?”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转过身,黑气幻化成一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他没有束发,而且还有些许白发,眼神无比阴森,一袭红黑道袍,打扮看上去,竟和落轩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几缕白发。
但我可以肯定,绝不是落轩。
“你是谁?”我问道。
他冷笑一声,说道:“看看你自己的手,十岁的你,就已经沾满无辜妇孺的血,不过,安逸辰,杀戮的感觉,很好吧?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盯着我的双手,脑海之中都是刚才少年的我杀人的模样,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屠村了。
一时之间,震惊了我,面前这个人,是我吗?
“你到底是谁?我问。
他邪魅一笑,说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永不分离!”
说完,他对着我施法,他的眸子都泛着红光,从我那里,吸走了麒麟佩!
“回来吧,我的剑心!”他继续说道。
我,是剑心?
此时此刻,我头痛欲裂,意海之中,闪现一个黑袍人,落轩。
“那是心魔,你才是麒麟剑主,不要被他控制!”
落轩这一句话把迷惘的我喊醒了,我已经明白了,幼时的我,不具备控制心魔的能力,所以心魔侵占了我的身体,借我的手屠村,这一切,都是为了他那所谓的杀戮的快感!
“你才是剑心!”我喊了一声,以麒麟剑主的身份收回麒麟佩,“我虽然没有办法战胜你,但我可以封印你!”
于是,一道紫气凌波掌当头打下。
一股黑气从他周身涌出,和我的掌气相撞,余波竟是把周围的房屋都震倒了。
不知不觉中,他的力量在慢慢减弱,应该是外界子复和冷千钰再给我输灵力,玄门纯阳灵力,乃心魔之克星。
他又是邪魅一笑,说道:“总有一天,我会们再见,总有一天,我会成就你!”
说完,黑气消散,我回到了现实,只是依然不敢相信,我竟然屠村了!
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生命,只因我是麒麟剑主,伴随着的心魔我无法控制。
这种自责和恐惧,或许这就是顾北轩要封印它的理由。
我在抬头看去,又是那么荒凉的一片。
“你怎么了?”子复问道。
“没事,赶快离开这里。”
我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刻。
我本以为我此生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风波庄地窖里那个魔宗,却不曾想在十岁时就已经大开杀戒。
御剑之时,那时的恐惧和震惊依然笼罩在心头。
子复和冷千钰问了我很多次,我一次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