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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屠戮

虫儿杂鸣,奏出悲伤的乐曲,灼烧皮肤的热浪从森林之中袭来,让视线都模糊。破败的房屋燃着火焰,人们围聚在黄昏后的祭坛,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疲惫,灰尘和鲜血变成了他们的衣衫。

死尸遍地,悲泣的人已经干涩的发不出声,活着的人都像绝望的野兽,无神的眼睛仿佛死去多时的干鱼。

这是许久许久之前,出云和高天原大战后的模样。

“国主大人!国主大人!”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哭喊。

“请让一让!”

众人听到后,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让那人从中走出。

这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僧,手持禅杖,头戴斗笠,沧桑的脸上挂满了岁月的痕迹。

“国主大人呢?国主大人呢?”他老迈的眼睛半睁着,干枯的眼角上沾着清晰可见的泪痕。

“你们的国主大人。”人群顶端的乌云突然散开,一个约莫三丈高、头发竖起、赤裸着上半身、肌肉暴起、背靠十二环轮的男人站立在空中,用极近傲慢的眼神俯视着大地上的人们。“已经死了!”

“国主大人?死了?”那老僧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天空。

忽然,天色巨变,一声震天响的雷鸣惊住了所有的人。

惨白色的雷光炸散了云雾,在那闪光之中,一个数十丈高的十字架浮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所有出云的人民们,都在用极度惊恐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十字架。因为在那上面的,正是他们被抓住,惨遭折磨的出云国国主。

染血的身体上伤痕累累,他被脱得一丝不挂,杂乱的长发披到了肩上,遮住了面孔。

“国主大人!”老僧悲泣的跪了下来,仰天长啸。

“出云已经陨落!你们,已经结束了。”

“不!”老僧突然喊道。“还有少主大人!少主大人还在!快去找少主大人!”他瞪大了眼睛,匆忙喊叫,急的咳出了血。

“大师......”一个站在老僧旁边的年轻人看不下去,拉住了老僧的手臂,眼神中露着一股无奈。“少主他......逃跑了......”

“跑了?大敌当前,国主大人阵亡。少主他,跑了?!”老僧气的挥动禅杖,灰白的胡须都颤的发叉。“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大师,我亲眼所见少主他从后山独自一人逃跑了!”

这消息如五雷贯顶一般打地老僧瘫倒。“不,不可能!”他颤抖不已,眼神恍惚。“不,少主不会背叛我们的,少主不会背叛出云的。”

而其他的人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都如木炭一般灰。有些人因这绝望倒在地上,放弃挣扎接受死亡。有些因为惊惧而昏厥瘫倒。但更多人则对此感到愤怒,他们失声痛骂少主的背叛,厉声斥责并没有亲眼看到过的战斗。

而此时俯瞰着他们的那个男人嘴角却疯狂上扬,表现的极度兴奋。

“那么,既然你们的少主已经跑了,你们就准备接受审判吧!因为,这就是你们为高天原的敌人效命必然的后果!”

说完,他挥动双手,周身的乌云再次聚集。雷鸣之声轰响天地,森林之中电闪雷鸣,一棵参天巨树被劈中,一瞬之间化为了枯木。

所有的人都在害怕。除了老僧外,他们无一例外都向着祭坛外逃窜。他们没法反抗,因为这个人是高天原的神明,而他们只是凡人。

“跑吧!你们是无法逃过雷电的惩戒的!哈哈哈哈哈!”他猖狂地笑,雷电的闪光划过他凶恶的面孔,就像无情的恶魔在准备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他的话音一落,十二环轮便旋转起来,神力凝聚在其上,化为了银白色的雷电云。

“喝!”他一声震吼,闪电便如乱舞的雀鸟一样从天而降直劈大地,火星和死去之人的鲜血交织在一起,瞬间炸成了零星血块。

死亡——

“啊啊啊啊啊!”看到同伴死去的人发疯的尖叫。

但是下一瞬,他便和那人一同化为了灰烬。

雷电之光刺向了所有人,他们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同伴的死,和自己的死。

绝望,萦绕在所有人的脑袋里。

几天之内,神之都高天原大军入侵,出云人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血流成河、哭嚎千里。

只因为,高天原的不满。

以及......

“为什么国主不投降?”

“为什么少主要背叛我们?”

“为什么?”

......

“少主本该是英雄。”

老僧盘坐在祭坛正中,闭着眼睛,在哀嚎和闪电的炸裂声之中平静的打坐。

“你不怕死么?”高高在上的神明开了口。

“不怕,建御雷神,吾辈生与死,早已注定,吾辈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你只是一介凡人。”

“凡人又怎样?”

“凡人,就不配与神如此说话!”建御雷神一怒,雷电便在老僧的四周炸开,炸出了一道圆形的沟壑。

“你怕不怕?凡人。”

“不怕。”老僧淡淡的回应。

“你不怕我,那你难道什么都不怕么?”雷神的震怒让天空的乌云降下了大雨,昏黑的天地之中,老僧像雕刻一样仍在打坐。

“吾辈。”许久,老僧终于睁开了眼,望着天空,眼角边一滴泪珠随着雨水一同滴落。

“吾辈只怕,人心溃散,国不是国,人不是人。”

“哼?”建御雷神一声轻喝,闪电随声而落。

嘭——!

老僧盘做的地方,只剩下了几块碎肉和枯骸。

“人?只要听从神赋予的命运就够了。”

死亡,当老僧到了冥界,他便意识到了自己一生所行的路,走马灯般的看到了自己一生的故事。

但是,当他想要随同伊邪那美进入黄泉之时,一双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把他一把拉了出去。

许久,许久,变为亡灵的他站立在潜龙湖之上,望着降下雨水的灰色天空,无声地叹息。

“你醒了么?”

他忽然转过头,望向湖泊正中的另一个人。

“嗯?”那人一惊,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正在湖泊之上。“啊呀!”她吓得惊叫起来,脚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了湖面,但是惊奇的是,她居然没有摔进湖水里。

“那个,这是?”她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低下头照了照湖面。

“哇啊啊啊!”她如胆怯的松鼠一般卷缩在一起。

在她身下的是砂砾一般,茫茫白骨铺成的湖底。

“这是什么啊?”

“这是潜龙湖的骨龙,守护此地的妖鬼。”

“妖鬼?不是妖怪?”

“妖怪有妖气,妖鬼可没有。”

“你是谁?”

“吾辈在此地百年,早忘了自己是谁,吾辈倒想问,你又是谁?”

“我?我是......”

她抓抓自己的头发,身体的酸麻和疼痛居然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我?我是?”

“潜龙湖白骨三百,吾辈全都知晓,而你呢?吾辈从未见过你,你是谁?”

“我?我不是潜龙湖的白骨?”

她忽然明白过来。

“既然不是,又为何要呆在此地。速速请回吧,此地可不是一般人应该来的地方。”

“可是我......”她握紧了双手,看向老僧。“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老僧问。

“有一位叫‘青’的法师威胁我,让我解开封印,不然就要杀了我。”

“呵,杀了你?那你为什么不趁着现在跑了呢?他现在又不在这里。”老僧盘下腿,坐到了水面上。

“但是......我只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想答应罢了。”

“嗯?”

“嘛,我很奇怪吧?是吧?现在呢,我觉得,我有必要来帮帮他了,定魔大师。”

“你居然知道吾辈的名字?有趣。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就来猜猜这潜龙湖的结界奥秘吧。”老僧说完,便化为了一缕白烟消失。

“喂?喂!”老僧的突然消失将她吓了一跳。她环顾四周,但除了一团迷雾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老僧的声音却突然再次从迷雾中传来,“潜龙湖是镇压建御名方神四结界第一——水之迷幻镜,要想破此结界,必须找到结界的根基——吾辈的遗物。如果你能找得到,你就能如愿以偿。但如果你找不到,你就只能葬身于此,与吾辈一同和三百白骨共眠了。”

“话不多说,来吧!”几乎是在老僧说完的一瞬间,他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

“那就来吧,猜破吾辈的结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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