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尔卓德·西北地眼驿点】
奥拉夫裸露肌肤上集聚着厚厚积雪,大步踏向一处满垢积雪的斜坡,然后抡起一脚踹开那厚厚的积雪,雪层下方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地板,地板不知是何材质,似是金属,泛着黢黑光泽,又似实木,质感朴素,不知在这冰雪下尘封了多久,竟也没有结冰封冻,那上面刻画着一个图案,一只毫无情感的眸子。
以奥拉夫的心境看这只毫无生气与情感的眸子,自然是看出了大量的不满,于是一口唾沫吐了上去,然后举起斧头重重劈下,一阵金铁交鸣,那黑色地板连火花都没冒出一丝,独眼就这般冷冷地盯着他。
他算了算,自己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这玩意儿不顺眼了,于是一把将其拨开,露出下面黑黢黢的甬道。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呼啸,甬道中却很干燥,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与画面,冗长得似乎没有尽头,森然却又死寂,给人一种一脚迈出阳世踏入阴间的飘忽错感。有雪花疾掠进来,落在石阶上,渗出黑黢黢的冰水,水迹顺石阶一步步往下流去,直至干涸不前,台阶却终不见底。
自上古时期,冰霜守卫的女巫便在弗雷尔卓德广阔的疆界中设立了成千上万个这样名为“地眼”的驿点,以供不同身份、不同地位、拥有不同财富、权力以及实力的人获取大大小小各种情报,这些驿点遍布弗雷尔卓德的各个角落,却几乎都是深埋或是矗立于深雪之中,所以人们习惯于称呼这些驿点人员为,冰霜使者。
冰霜使的支设仅限于弗雷尔卓德,但能从这里获取的情报却辐射了整个符文之地,这个看似有些不切实际组织从上古时期遗留到现在,没有人知道冰霜女巫设立它的原因,最令人感到惶惑的是,数千年间,冰霜守卫的每一任女巫,都有着一个相同的名字——丽桑卓,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只是代表着一个称谓的符号,还是代表着其他一些未知的秘密。
奥拉夫走完最后一步台阶,一个不算太大却略显空旷的地室出现在他眼前,石室中唯一的物品是一个石台,类似于客栈掌柜的账台,暗黑色长袍的冰霜使者双手下垂,如雕塑般站在台后。
奥拉夫瞧着冰霜使那个将脸罩住一半的兜帽,不由联想到那个深藏不漏的武器大师,恼火自己错过了痛快的一战,于是恶狠狠地指着冰霜使道:“你,是第几号?”
冰霜使者并没有回答他这一不相干的问题,只是依旧低垂着头,吐出几个字眼:“英雄奥拉夫,地眼愿为您效劳。”嘶哑地声音从阴影下响起,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也分不出男女,倒像是深睡的人无知无觉的呓语。
“一个时辰以前,在荣恩,就是那片废墟——现在连废墟也没了,”奥拉夫一屁股坐到冰霜使面前的石台上,拍了拍他的肩头,让其身形晃动,“一共出现了几个英雄?”
即使来人这般无理与随意,冰霜使依旧低垂着头,兜帽下再次传出嘶哑且不带情感的语调,“包括您在内,在场共有三人达到英雄级别。”
“那玩火的家伙也算一个?”
“按照他所迸发的能量来看,的确已经达到英雄级别。”
“他是什么来头?”奥拉夫眯了眯眼,“或者说,让他晋升为英雄的,是什么东西?”
“不详。”
奥拉夫干脆将脚也抬上石台,“那贾克斯呢?不是说他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沦为废人了吗?”
“依照英雄贾克斯方才的作为来看,他并不是废人,战力不详。”
“他现在死了吗?”
“不详。”
“他娘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敢来做这狗屁地眼?”奥拉夫从石台上跳将下来,一巴掌刮在冰霜使头上,冰霜使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到一旁,在石壁上狠狠撞了一记,随后跌在地上,一动不动。
奥拉夫大步踱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他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然后将斧头高高举起。
奥拉夫离去的时候顺便将那黑色地板给合了起来,不至于让风雪侵入洞穴,他要让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地眼在干燥中慢慢腐烂。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合上地板的一瞬间,密室底部那具被他拦腰截断的尸体,无声无息地融化,化作一滩黑漆漆的液体,那液体缓缓流动,从墙角渗到了石台后面,然后再顺着石台往上攀附,或许说是攀爬要来得恰当些。黑色液体延伸出无数或粗或细的“触手”,一直爬到了石台顶部边缘,然后在空气中挣扎与嘶吼,似乎有什么可怖的生物要从里面破出。
黑暗中,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缓缓戴上暗黑色的兜帽。
【弗雷尔卓德·霜卫要塞】
特朗德尔看着眼前这座古老而庞大的哥特式建筑群,光线有些昏暗,这片地域常年如此,似乎从未接受过阳光的拂射,似乎那日光在投射到半空的时候,便被不知名的东西给吞噬了去。
最中心的位置是一道巨大而黢黑的黑色大门,被两座高耸入云的柱子拱卫着。柱子极其庞大高耸,四四方方,下半部分是重重叠叠的森寒石柱,中上部呈半透明,泛着幽蓝色寒冷光晕的柱身精雕细琢着一些简洁却又神秘的花纹,瓦洛兰那些贵妇偏好蓝水晶这一点大概便是由此而来的。没有人知道这些恢弘建筑的历史有多久远,史书上记载的文字是:这座犹如神迹的城堡或许比弗雷尔卓德的冰霜来得更早。
这个平日里以狡诈阴险著称的巨魔此时紧闭着嘴,看着那蓝与黑交融的建筑,眉间展露出一丝敬畏。
幽深阴暗的长廊回荡着特朗德尔沉重的脚步,从霜卫要塞城外,到这神秘的中央地域,一路走来只有寥寥几名身着暗黑色长袍,将脸死死掩住的冰霜使者一动不动地站在两边,这个诡异的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静谧与神秘,用特朗德尔心中的话来说,就是见不得光。
他走了很久,穿过无数条黑黢黢的岔道,才走完这条黑暗冗长的线路,抵达尽头,一个圆形的大殿。大殿似一个烟囱,上方没有遮挡,不知从何处来的幽光辐射下来,再在大殿的每一块平面上反复折射,让这里有了柔和的光线,不过这场景在巨魔看来并不太柔和。
大殿的整面地板都如蓝宝石般散发着幽幽蓝光,模模糊糊的,似乎能从这里看见地底深处的光景,在浅层处,雕刻着一只巨大的幽蓝色独眼,独眼两边相对站着几个身着幽蓝色斗篷的身影。
特朗德尔埋头瞧了瞧自己,虽然皮肤是灰蓝色的,手里那根棒槌也是深蓝色的,但高达丈许的身板儿与头顶那撮深红色的毛发与这个精致的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看似愚钝地转向最前方那个身影,“大祭司,找我何事?”
身形佝偻的大祭司并没有回答他,兜帽阴影下还以沉默,大厅中却无端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特朗德尔。”
这个素来残忍凶狠的巨魔此时竟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他躬下庞大身躯,头眼低垂,恭敬道:“女巫有何吩咐。”
缥缈诡谲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回荡,似乎是从地底深处,从那只独眼下面传出,“荣恩不久前曾发生过一场战斗,你可知道?”
“知道。”
“那里有两个从未记载过的英雄。”
特朗德尔微微抬头,对着大殿四周展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找到他们。”
巨魔的头埋得更低了,“地眼告诉我在场达到英雄级别的人有三个,奥拉夫和消失已久的贾克斯以及那突然出现的火焰人,我是要将贾克斯和……”
“不,是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