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护城河的鲤鱼迎着当午的阳光绕着一亩三分地来回游到八百米时,柳寒烟的住处外站了一个人,哐哐哐敲她的屋门,愣是把好不容易躺下的柳寒烟弄醒了。
柳寒烟难得有一次睡的踏实,没好气的拉开门,“喊什么喊,叫魂呢!”
没看到店小二那张平淡无奇的窝瓜脸,反而是濮宁的盛世美颜出现在面前,冲柳寒烟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柳寒烟皱着眉头,胃疼的说,“姑奶奶,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濮宁一身中紫色海棠明纹长裙,腰系玉带,头戴金钗,耳挂珠珰,柳寒烟说她穿的跟进宫参加选秀似的。
濮宁权当柳寒烟夸她好看,凤眼一弯,“凑巧了不是,谁让我跟大孙女,咱俩有缘呢~”
柳寒烟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濮宁的祖宗十八代,全然没意识到顺带连濮严都捎上了。
有缘你个大头鬼!对濮宁擅自打断自己美梦的行为,柳寒烟很是不满。
她倚在门框上,浑身疲软,打了个比彗星尾巴还长的哈欠,双眼无神的说,“找我什么事。”
濮宁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跨过柳寒烟挡在门前的长腿,侧身走进柳寒烟的客房,坐在圆木桌前,拿起壶来沏了茶。
柳寒烟面色不善趴在床上,心想:“我们很熟吗,能让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是你别有所图?”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濮宁自然在心里比较,客栈里的茶,远比不上肃王府。
见柳寒烟不理睬她,濮宁自说自话道,“小柳同学,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这里不能追剧不能淘宝,我怕你无聊,来喊你逛街啊。”
柳寒烟哪有没心情陪她逛,没好气的说,“你那只眼睛看出我无聊了。”
说罢那被子捂住脑袋,她只想睡觉!
濮宁一只手托着脸,游说道,“别那么古板,你不敢乱跑,是不是怕濮严罚你啊,提我的名字,保证他一句狠话都不敢对你说。”
我信你才怪。
柳寒烟翻了个身,脸对着墙,打着呵欠说,“你面子大,我要不起。”
柳寒烟琢磨,刚才濮宁说她古板来着,真该让小仙哥听听,竟然有人这么说把空研所规定当空气的她。
“我看你住的这么寒酸,濮严一向抠门,经费不够了吧。”濮宁一语中的。
放在以前,柳寒烟早跟着一起数落濮严了,至于现在,完全是看在濮严把她从稽查司捞出来的份上,柳寒烟手头再紧也没说濮严半句不是,饮水思源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你跟一起住吧,姐姐有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哦。”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濮宁从确认柳寒烟的现代人身份开始,就生出了让柳寒烟跟她一起住的想法,“入股不亏。”
柳寒烟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从榻上弹起来,冷着脸说:“那什么王爷给你的宅子?”
濮宁被她过于激烈的反应惊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想明白柳寒烟生哪门子的气,濮宁不遮不掩道,“怎么样,金屋藏娇。”
感情的问题,女孩总是特别敏感。
柳寒烟原本只是怀疑,濮宁的坦白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对比柳寒烟一脸愁云惨淡,濮宁却仍是一副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模样。
“你疯了吗!”柳寒烟气结,却也没有完全相信,“你是认真的?”
认真在跟一个古代王爷谈感情??
濮宁望着对方那双涤荡掉世间一切尘埃的眼睛,她没想到柳寒烟如此敏感,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与肃王的关系,提起肃王爷,她眼里又染上万种风情,低笑道,“穿梭千年的光阴,才堪堪找到一个从头到脚都让我喜欢的人,我也纠结过,可到底不想就这么算了。”
柳寒烟满目震惊,濮宁肯定知道,这是违反时空法的啊!
“荒唐。”这么做,无异于玩火自焚,柳寒烟抓住濮宁的手腕,“你跟我回去,濮严脑子进水了吗,怎么想的,会放任你留在这里。”
对于柳寒烟夹杂着暴躁的关心,濮宁似乎很受用,纤细的手指安抚似的拍拍柳寒烟坚硬的关节,“那你陪我去街上逛一逛,我如果开心,说不定就答应你了。”
可能柳寒烟的脑细胞仍在休眠,她并未怀疑濮宁这话的可信度,想也不想便答应道:“走,你想去哪里?”
……
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纵横相拥,紧密的铺陈至长街尽头。柳寒烟没在白天出过门,所以不知道皇城汇聚了千百种声音,是如此嘈杂。两侧有乐堂齐奏琴瑟琵琶,繁弦急管绕梁不绝,酒肆开始磨刀霍霍,杀鸡宰牛,武馆横刀阔斧,舞弄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乒乒乓乓的碰撞。
柳寒烟呵欠连天,还不忘数落濮宁,“现代上有飞机火箭、下有潜艇轮船,买菜都有人上门服务,不比留在这儿便利,你到底咋想的,非嫁给王爷当黄脸婆。”
濮宁摆摆手,“切,谁说要当黄脸婆了。等我嫁给肃王,在内锦衣玉食,出门丫鬟小厮,还担心买菜这种琐事?”
柳寒烟轻哼一声,“想过这种日子,买个保姆机器人,一样的效果,还没人挑三拣四给你添堵。对了,历史上肃王正妻是谁,脾气好吗?亲王府与旁的权贵不同,王妃是能记入皇家玉碟的,身份比妾室尊贵许多。”
听了这话,濮宁表情有些不自然,似是心酸,她抬手捂住柳寒烟的嘴巴,不悦道,“够了,柳寒烟,你真是不解风情。”
柳寒烟被濮宁手上的香料味呛到,推开她的手,得寸进尺的说,“总比你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强,异时空的两个人通婚,以前有跟你一样吃了豹子胆的前例吗。”
濮宁摇摇头,“有吗?我也不知道。”
柳寒烟挑眉,语出惊人的说,“也是,估计都在号子里蹲着呢,没人有机会出来传授经验。”
柳寒烟侧脸看向身旁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的女人,她似乎并没有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
柳寒烟掂量掂量,知道如果耍心眼,自己不是濮宁的对手,才故意说这些话气濮宁,想用激将法让一条道走到黑的濮宁转转心思,或者撬开她心里的防线,露出破绽,易于攻破。
可是除了提到王妃二字时,濮宁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恐吓也好,利弊也罢,对濮宁说了都没有用。
柳寒烟正想借题发挥,身旁的人冷哼一声,“你若再提什么妻妾之分,王妃是吧,我可能会弄死她。”濮宁正巧跟柳寒烟想一茬去了,一本正经的说。
一字一句透着狠劲,说到做到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吓得柳寒烟再不敢拿肃王妃说事儿。
柳寒烟怕濮宁真做出格的事,安抚的说,“别激动,我也是替你着想。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想想以后,关在密不透风的监狱里,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知道,画地为牢与世隔绝失去自由,你不害怕吗。”
想起在稽查队羁押室的那些天,柳寒烟感同身受的想,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濮宁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比较温良的笑容,“对我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柳寒烟,等你喜欢上什么人,或许你就理解我了。”
柳寒烟在心里骂了声‘疯子’,义正言辞信誓旦旦的说,“放心吧,不会。”
濮宁幽幽的劝道,“话别说太满。”
“哎哟!”柳寒烟眉头皱起,吃痛的喊道。
刚才说话的功夫,后面飞来不明物体打在她肩上,稳准狠的撞向骨头,冷汗从柳寒烟额头渗出,肩骨像裂了一样。
濮宁扶住她,“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你不会想碰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