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玄江贴紧石壁的一侧,屏住呼吸,注视着地上,向他们走来的第三个人的影子。
待看到那人的脚尖,逄玄江瞅准时机,马上向前伸出腿。
那人没有防备,被逄玄江一绊,整个身子就往地上扑去。
逄玄江趁机架住他的胳膊,反剪至背后。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男子挣扎了几下,额头爆满青筋,大喊:“放开我!”
男子被别人攥在手中的小臂,似乎只剩下骨头一样,逄玄江没敢太使劲,感觉稍微有点力就能把这人的胳膊捏断。
男子像条在岸边扑棱的快渴死的鲤鱼,扭着身子想逃离逄玄江的束缚,虽然逄玄江只用了一只手,但两人力量悬殊,男子根本挣脱不开。
逄玄江厉声道:“老实点,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停止了挣扎的动作,大口喘着粗气,刚才一番抵抗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除了身份可疑,逄玄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他。
仁济药铺的人也不是吃闲饭的,怎么能让这人混进来。
体质差成这样,身上也没有功夫,竟然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这里。
逄玄江用空着的手摸了摸摔得红肿的下巴,心道,这不合常理。
而且听他的脚步声,沉稳有度,说明他不是被困在这里,急着要找出口。
他的方向,正好与逄玄江相反,是不是可以说明,他本来就知道出口在哪里?
虽然逄玄江的力气足够掐断他的脖子,男子却不甘示弱,反问道:“你又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逄玄江轻笑,这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倒是个硬骨头。
笑归笑,逄玄江抓着他的手晃了晃,威胁他说:“小兄弟,我脾气可不太好,现在这情况,跟我讨价还价,你觉得合适吗。”
男子紧咬牙关,无论逄玄江如何恐吓,他愣是没说一个字。
直到逄玄江手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他才不情不愿的说:“南亭。奴隶。帮人做工。”
简明扼要的回答了逄玄江的问题,十分惜字如金。
逄玄江听完,并没有放开他,“帮人做工?就你这瘦鸡样,手不能搬,肩不能挑的,能干什么活。”
南亭反驳道:“大哥,积少成多的道理你懂吗,别随便否定一个人的价值。”
逄玄江从背后松开他,南亭刚想松一口气,又被逄玄江抓住手腕。
看到他的脸,逄玄江更觉得他是在撒谎,南亭的脸色,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白。
“还敢狡辩。”掰开南亭的拳头,逄玄江条清缕析的说:“你这双手上,只有几处薄茧,是长期执笔写字写出来的,一看就没做过重活。”
南亭没想这人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心思还挺细腻,觉得不能跟逄玄江硬碰硬。
他跟逄玄江商量道:“这位大哥,虽然你脾气不好,眼神倒是不错,你这么举着手不累吗,不如你松开我,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
听到南亭突然间放软的语气,逄玄江觉得很是耳熟。
再看他脸上真诚的假笑,逄玄江勾起一抹冷笑,这分明是柳寒烟惯用的伎俩。
逄玄江侧脸看向旁边那个单薄的身影,她蹲坐在刚才发现白骨的位置。
柳寒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纹丝不动,望着那几根白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画面一度十分诡异。
柳寒烟看到这些骨头后,就变得反常,逄玄江隐约觉得,这些人与柳寒烟有什么关联,难道是亲人朋友?
金矿是南疆王发现的,这些骸骨,应该属于那些被迫害的苦力。
逄玄江在犹豫,要不要把南疆王杀害替他挖掘金矿的苦力这件事告诉柳寒烟。
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南亭见逄玄江看着柳寒烟的方向不说话,“她是谁,在干什么?”
逄玄江扫了南亭一眼,或许他知道些隐情。
“跟我过来,这边聊。”
南亭知道自己无法脱身,提步跟在逄玄江后面。
“嘶。”南亭看到柳寒烟面前的那堆东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柳寒烟抬头,情绪刚经过一番波动,她的表情还很恍惚。
有无数个想法,坐过山车一样从柳寒烟脑子里绕来绕去。
有现代人死在金矿,尸骨无人收敛,难道这就是邓向东想告诉她的事情?
柳寒烟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光,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跨时空犯罪集团,这事一定跟他们脱不开关系!
逄玄江看着柳寒烟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到底怎么了,是被吓傻了,还是另有隐情。”
柳寒烟直楞楞的表情对上逄玄江的脸,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若得到逄玄江的帮助,兴许能查出这人因何殒命。
柳寒烟措辞了片刻,郑重的看向逄玄江。
逄玄江头一次见柳寒烟用这样严肃的眼神,不由一愣。
“不瞒将军,我来金矿,是受恩人之托,调查一些事情。这具骸骨的手腕处所带的饰品,是我家乡特有,它的主人,应该与我是同乡。现在他死在此地,请将军帮我,查清他的死因,还逝者一个公道。”
当初,柳寒烟听邓向东提起西南金矿,她只是疑惑,还带着些功利,觉得发现金矿的秘密,说不定能将功赎罪,回到现代减轻处分。
到了再一次,亲眼看见死在异时空的现代人,柳寒烟心里只剩下愤怒,以及找到事情真相的执念。
逄玄江认真的听她说完,心中了然,柳寒烟既然是为了冤死在金矿里的孤魂而来,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殊途同归了。
逄玄江的目光落在那些埋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的骨头上,叹了口气,明确的告诉柳寒烟,“不用查了。”
鉴于自己之前没少偏他,柳寒烟害怕逄玄江不相信自己,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请将军帮我!”
逄玄江摇摇头,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你先听我说。”
逄玄江把葛影青及其父兄在金矿底下的经历告诉柳寒烟,又说:“你同乡落得这个下场,估计和他们一样,是被抓来的苦力。要想为他们讨公道,就得有证据,只凭这几块枯骨肯定不足以定南疆王的罪,还需要有人证。”
柳寒烟心里的迷雾渐渐散开,那些哑巴苦力,一定是有人用了某种手段,从现代绑架来的!
柳寒烟想了想,“既然入口在仁济药铺,他们的人肯定是南疆王的帮凶。”
说完这话,柳寒烟心里更没谱了,她本来就觉得宁峥不好糊弄。
他俩能进入金矿,似乎过于顺利了,就像被宁峥刻意放进来的。
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宁峥料定两人就算进来了,也肯定出不去。
逄玄江点点头,“虽然现在没抓到人,不过我觉得,有个人应该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