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迂腐论调,柳寒烟无意与其争执,况且她现在是个‘哑巴’,没有跟逄玄江瞎掰扯的语言功能。
逄玄江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太维护柳寒烟了,对慕容光抱歉一笑,“刚才是我冲撞了,军师见谅。”
“将军言重了。”
慕容光被逄玄江冷嘲热讽过,被他用轻功带到江上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几句话而已,已经见怪不怪了。
慕容光的大度,让逄玄江有片刻恍惚,他是一营之主,怎么就为了这个丫头片子着急了。
或许是这出混淆视听的假戏演的太投入了?
从此之后,逄玄江用这个理由搪塞了自己很久。
故而逄玄江一直以为,自己对柳寒烟的种种不同,仅仅是因为,这是个陪他演戏的傀儡,对她越好,这出戏就越真。
就如同此时此刻,逄玄江握着柳寒烟的手腕,面对在众人错愕的表情,宣示主权般,对自己的部下说:
“这个人,以后我护着了。”
说的笃定,诚恳,字真句灼,不容置疑。
铁狮营以逄玄江为首,主将有令,无人不从。
此话一出,在场的将士皆言:“将军有令,吾等明白。”
铁狮营的主将和部下一团和气,剩下柳寒烟在瑟瑟江风中独自凌乱。
若不是知道逄玄江在演戏,柳寒烟差点就被感动了。
逄玄江穿上护甲,“行了,都别愣着了,去找鸿姐,这边早完事,咱们接着回去揍人。”
百余人兵分几路,柳寒烟自然跟着自己名分上的主子逄玄江。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逄玄江看向柳寒烟无波无澜的脸,对于她不痛不痒的态度,终于有些恼了。
指指脸上的伤口,逄玄江这个矛盾体,在柳寒烟耳边低声说,“别浪费心思了,好意或者无心,我都不会轻易相信你。”
你本来也没信任我,柳寒烟心里五味杂陈,对于逄玄江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态度,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把药瓶揣回袖里,柳寒烟瞄了眼慕容光,正巧对上他十分不满的眼神。
柳寒烟故意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侧过脸,柳寒烟跟上逄玄江,心里揣测着,估计那个叫慕容光的人,就是逄玄江与自己逢场作戏的原因。
这两人在军中都身担要职,而他们的关系,似乎不算融洽。
慕容光总是挑逄玄江的错处,像极了濮严那万年不变的态度。
柳寒烟感同身受,对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况是像逄玄江这么骄傲的人,心里肯定不服气。
在柳寒烟眼中,逄玄江就是一个形象鲜活的叛逆期熊孩子,慕容光越说他不是,他偏偏要做个混世魔王给别人看。
柳寒烟盯着逄玄江的后背,低头笑了笑,她是不是应该从中挑拨,给两人免费提供一次翻脸的机会呢。
你想我当枪靶子呀,看你能不能握得住喽!
你们尽情的窝里斗吧,这样我就又有了逃跑的机会。
柳寒烟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中,突然肩膀吃痛。
“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逄玄江质问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柳寒烟后背一凉,赶紧错开身,从他的魔爪下躲出来。
“将军,我们为什么不用信号弹,召顾统领他们过来。”
柳寒烟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雨林这么大,他们跟没头苍蝇似的,不怕遭到埋伏吗。
逄玄江往四周看了看,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没带。”
包括柳寒烟在内的人,瞬间石化。
想起不知道还要在这片林子里转多久,整个人就心烦意乱的,柳寒烟快走了几步,想找个能坐的地方歇一会儿。
逄玄江看见柳寒烟闷头往前走,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逄玄江说出‘不要再往前走了’,柳寒烟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柳寒烟脚下一空,身后人说的话,半点没传入她的耳朵里。
幸运的是,她抓住陷阱里一块突起的树枝,吊在了半空中,柳寒烟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超负荷跳动了。
抓紧这棵救命稻草,柳寒烟郁郁寡欢的想,她跟这鬼地方没准天生反冲。
柳寒烟看向头上那一方亮光,正巧逄玄江从洞口探出头来,伸手想要拉她上去。
虽然觉得很丢脸,柳寒烟还是尽力去够逄玄江的手掌。
无论怎么靠近,两人的指间始终有一寸的距离。
只差一点点。
柳寒烟低头向下瞥了一眼,只觉整个重心往下一沉。
树枝‘咔吧’一声,从中间裂了一条缝。
逄玄江见状,呵斥道:“别往下看!抓紧!”
直起身来,逄玄江四处寻找有没有能用的工具。
一个副将问,“将军,你找什么?”
逄玄江扫了兵蛋子们一眼,“绳子。”
兵蛋子们忙从包袱里翻出两指粗的麻绳,“将军,带了带了。”
逄玄江刚才就看见鸿姐留下的特殊记号,还没来得及提醒旁人,柳寒烟就中招了。
挖制陷阱也是那些姐姐们的专长。不易发现,又难以逃脱。
为了提醒自己人,顾英鸿才留下了这些记号,逄玄江这一路走的束手束脚,小心谨慎,就是为了不忽视这些记号,避免大家掉进去。
以顾英鸿为首,这些女子大都心狠手辣。
如果掉入她们的陷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光皱着眉头,“将军,你要下去救人?”
听到军师的话,几个炮兵忙上前抢绳子。
逄玄江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腰上,坏笑道,“把身上的赘肉都剜了,我就交给你们来办。”
此话一出,几个腰宽体胖的大汉,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情的柳寒烟,似乎并未感受到危险,她紧紧抓住粗糙的有些扎手的枝干,等待逄玄江信誓旦旦的救援。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柳寒烟就是觉得,逄玄江不会丢下她,一走了之。
果然,不一会儿,柳寒烟又看到逄玄江探出头,她对着那张有些焦灼的脸,弯起嘴角。
这是柳寒烟第一次对逄玄江笑。
可是光线昏暗,逄玄江没能看到。
陷阱径直向下,一身飞鸿踏雪的轻功没了用武之地,逄玄江腰间系着绳子,蹭着一侧石壁,摸索着向下,去到柳寒烟的身边。
树枝终于承受不住柳寒烟的重量,逄玄江听到折断的声音,脚尖往石壁一顶,全身腾空。
柳寒烟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一个结实的手臂揽过,拥入怀中。
虚惊一场,等待她的不是无底深渊,而是一个令人感到踏实的怀抱。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柳寒烟能听到逄玄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