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邦媛掩嘴一笑:“人家真武门是天下第一大派,门槛自然是要高一些的了。”
萧思君叹了口气:“两位就别打趣我了。这真武山对寻常人确实是高了一些,但两位身手都不差,想必也拦不住你们吧。”
玉苏蛟点了点头,转而又道:“那我们上去了,这马怎么办?只怕它们可没能耐登上这等高山吧。”
萧思君将手向右侧一指:“向那边走不远,就能见到真武门的马厩,咱们将马拴在那就是了。”
三人将马拴好后,便开始向山顶攀登,起初三人还能拾级而上。时间稍微一久,玉苏蛟便率先失去了耐心,脚下猛一发力便施展开轻功向上疾驰而去,还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声音道:“岳姐姐、萧兄,你们来追我啊!”
岳邦媛听了这话,高喊一声道:“那小玉儿你可要小心了!”将手里提着的双锏往身后一背,也猛然一跃追了上去。萧思君看着两人这般玩乐一般的你追我赶,嘴角微微一笑,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山门奔去。
寻常人若是要登上这高耸入云的真武山,只怕两三个时辰都难以成功,更何况这山高梯陡,常人走上几步便气喘如牛,必要在休息上浪费不少时间。
然而这高度对三位高手却算不得什么,短短两刻钟的时间,三人已然置身于薄薄层云之中。那感觉便似置身于一片朦胧的雾里,一时间找不到东西南北,然而只要认清脚下的台阶,便能分清上山的路途,因而三人并不在意。
玉苏蛟一边向上攀登,一边回头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这时候已然置身云雾中的三人彼此只能看见虚晃朦胧的人影,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切。
玉苏蛟觉得十分有趣,于是挥起手臂,冲二人大声喊道:“喂——快来追我啊!”这声音在山上响起,飘荡出了很远的距离。隔了很久之后,玉苏蛟似乎还能听见他这一时兴起喊出的话语仍在渐行渐远。
又过不多时,玉苏蛟一马当先冲出了云雾。一时间四下景色豁然开朗,那郁郁葱葱的树木,古朴坑洼的青石砖梯,都变得真真切切,所有的景色都重新染上了颜色,再次收归玉苏蛟的眼底,连带着还有那朴素而宏伟的汉白玉山门。
玉苏蛟二话不说,脚下继续急发力向山门奔去,远远就看见了那雕着御剑游龙的山门玉柱上挂着一块已经化玉的厚重木匾,上面以沉着苍劲的笔法写着“真武天授”四个大字。
即便是玉苏蛟到了这山门下,也不禁感叹一声:“真是壮观。”
却没想到这一声叹息未止,忽而跳出四个人来拦在了玉苏蛟面前。
那四人都持着长剑、身着道袍。他们将长剑指向玉苏蛟,当先的一人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真武门!”未等玉苏蛟回话,他身侧的一个便嚷道:“师兄何必与他多言,这时候上来的,定是那群贼人的同伙!”另外两人也随声附和。
玉苏蛟听了笑骂道:“我还未说话,你们怎么就把我罪先定了?”
那刚刚附和的一个道:“先把你这贼人拿下,再看你有什么话说!”
玉苏蛟听他们一口一个“贼人”,也难免有些气恼,冲他们吐着舌头道:“你们这群小道士好不讲理。”
他这行为显然激怒了四人,四人大喝一声:“看招!”那当先的一人挺剑直刺过来,其余三人也紧随其后攻了过来。
玉苏蛟倒是没把他们的进攻当一回事,将提着长剑的左手向后一背,脚下轻轻一点便越过了当先一人的长剑,还在他头上踩了一脚,借力向真武门内而去。
那当先一人回过头来喝道:“拦住他!”声音未落,那紧随其后的三人已然冲着玉苏蛟气势汹汹而来。这三人使出的剑招各不相同,有刺、劈、撩三招,依次而至。
玉苏蛟凭着身法一一躲开,却未想到待他站稳身子,竟已然被四人团团围住。原来这四人使得是一套剑阵,即便前几剑伤不到玉苏蛟,也能将他困在阵中。
玉苏蛟不动声色地看这围住他的四个人,右手悄悄摸上了剑柄。
此时他若想凭武艺硬闯出阵去也不是不可,他也有把握将四人打败,只是他却没把握让四人毫发无伤,毕竟他们都是萧思君的徒子徒孙,怕是真伤他们了,对萧思君不好交代。
正在这时,忽而又一个声音喊道:“你们干什么呢?都住手!”几人的目光都被那声音吸引去,只见门内又来了四个人,他们凭着轻功急速而来。为首的一人功夫颇高,虽然来时身法迅疾,但落在众人面前时却轻盈无比,不着痕迹。
那四人见到这个为首的,赶紧躬身行礼道:“见过远文师兄!”
远文发声斥责四人道:“在山门前胡闹,成何体统!”
玉苏蛟笑道:“终于来了个看起来讲理的了。”
远文听了这话,先是向玉苏蛟作揖行礼道:“这位居士,远文先为四位师弟的莽撞向您道歉。”然后才直起身子道:“只是此时我们门内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不能让居士随意入内,万望居士海涵。”
玉苏蛟点了点头:“若是有什么不方便,我在这等等也无妨。”
远文显得有些为难,但礼数依旧周全,客气道:“这怕是要扫居士的兴了,本门正在处理门内事务,恐怕短时间都没办法迎客了。”
玉苏蛟心想着只要等萧思君上来,他们又怎能再拦住自己?于是摆摆手道:“罢了,我在这等着便是,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那刚刚与他动手的道士嚷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师兄都说今日无法迎客了,你还等什么?早早下山去吧。”
玉苏蛟本不打算再跟他计较,但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便觉得非要与他比个高低不可,于是也嚷道:“怎么,我又没进你山门,便不算要你们迎客,便在这等你管得着我?”
那道士嚷道:“莫说是山门前,这整座山都说我真武门的地界,如何就管不得了?”
远文听了此话,狠狠瞪着那道士,喝道:“远宁,住嘴!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那道号远宁的小道士似乎也发觉自己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巴站到一边去了。
远文这才将视线又拉回玉苏蛟身上,他再次躬身行礼道:“实在抱歉,但本门现在确实没空接待居士。可否请居士先行下山,等过个两三天再来光临,届时只需跟守门弟子报上远文的名号,那时远文愿为居士做个向导,一尽地主之谊。”
玉苏蛟觉得这远文说话倒是还算得上中听,倘若放在平日,他也许就从了远文所说,径自下山去了。
只是此时萧思君就在不远,他自然也不会就此离去,而且他也好奇真武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至于在掌门远游之时关门避客?因而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对于远文来说,玉苏蛟终究只是个门外人罢了,他自然不会告诉玉苏蛟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正准备再次逐客的时候,忽听得一个声音道:“是啊,发生什么了?我也想听听看。”
这一众人等哪想到玉苏蛟身后还有人,赶紧都警戒起来向玉苏蛟身后看去,却见得萧思君与岳邦媛两人一同走了上来。
下山多日的掌门人忽然出现,这让一众真武弟子一时都失去了反应。还是远文反应快一些,赶紧拱手躬身,见礼道:“弟子参见掌门人。”那其他的几名弟子也都回过神来,跟着远文见礼道:“弟子参见掌门人。”
萧思君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远文,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远文道:“是,掌门。此前有一伙人聚众上山,我们本以为也是来山上拜访的居士,却没想到他们不仅出言不讳,还动手打了几名弟子。弟子们便前来与他们理论,谁知他们领头的几人武功极高,竟亮开兵刃一路打杀进去,伤了我们十几名弟子。好在各位长老闻讯赶了过来,才将他们拦了下来。”
萧思君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如今何在?”
远文道:“几位长老将人拦在了真武大殿阶前,我们担心他们还有后援,便四人一组巡视各处,这才在刚刚与这位小居士产生了误会。”
萧思君道:“好,那你们继续警戒,我们上去看看。”说着叫上了玉苏蛟和岳邦媛,三人施展轻功向真武大殿方向而去。
真武大殿就在真武门正中的位置,台基由几个须弥座叠加而起,地势高处地平不少,似从一片平原中拔地而起的一座高山般,巍峨耸立、宏伟壮观。其形制古朴却章法井然,飞檐斗拱、雕梁彩画虽都不是华美照人,但恰恰是那内敛朴拙的大气,更让人觉得凛然不可侵犯。
有如此显眼的地标,即便是初来真武门的玉苏蛟和岳邦媛也不至于走丢,三人就这样并肩而行,快速向真武大殿而去。
真武大殿阶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一般做集会演武之用,平日里不会有太多人聚集于此。但此时这里已然是人山人海,数不清的真武弟子围在此处,手中的兵刃也都出了鞘。看那表情,一个个都是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
萧思君在人群外向里看了看,奈何他实在算不上高大,被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挡住,任他如何张望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若想此时排开众弟子向里走去,只怕是要浪费不少时间。
虽然他也能用轻功越过众人,但他还不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样子,贸然进去终究不妥,一时竟不知所措。
反倒是玉苏蛟这位初到的生客,只一抬头就找到了办法。他指着高处冲萧思君轻声道:“上面。”萧思君抬头看去,发现玉苏蛟指的原来是阶梯前那两根高耸挺立的汉白玉雕龙柱。
的确这两根玉柱上面是极好的落脚地点,但真武门弟子又怎会想到站到那种地方去?真真还就得是玉苏蛟这种古灵精怪的人才能想到的办法了。
此时萧思君也抛开了这些世俗观念——毕竟门派事务为重,他冲玉苏蛟点了点头,奋力一跃便登上了左侧的玉柱。玉苏蛟和岳邦媛不甘落后,两人同时腾身而起,一同落在了右侧的玉柱上面。
有些弟子发现了三人,想要叫三人下来,却又发现领头的是自己门派的掌门人,一时间也就没了主意。萧思君也不去考虑这些弟子的所思所想,在立上玉柱之时他的眼睛便盯在了这人山人海的中间——在这玉柱上,他能将下面的战况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