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切换】
(场景将从长安城暂时切换到西北廊州)
夜色弥漫,为首的胡敬收到莘双宜传来的密信,十二月九日月黑风高,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他们占尽,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廊州城外往东约莫一百里的地方,驻扎着佛莲公主送亲的营帐,这是他们出了廊州后的第一站,也是胡敬与莘双宜计划好的最佳动手时机。
此时这支队伍早已借尸还魂成王晗林派去杀手,伪装成响马盗贼的样子,表面执行暗杀公主之务,实则实行李代桃僵之法。
“胡大哥咱们人手都齐了,弓马刀剑也悉数妥当,就等莘娘子的暗号。”
他们一行三十多号人虽都做马贼强人打扮,但却还故意穿着长安城里差役们常用的衣料,这借尸还魂的戏码演得还是相当到位。廊州城外依旧是漫无边际的草场,大岐汉人不蓄牧草过冬,如今这野草竟然能长到成年男子的腰际那么高。再加上月黑风高,就连送亲队伍里训练有素的突厥侍从也难以察觉自己五十米外的这三十多号人马。
“那就好,一会儿看到西北角的那顶帐子灯灭,咱们就直接冲进去,这样莘娘子就能混到主帐里了。”
之前倾微计划让双宜借助可敦之力在突厥王庭时就伪装成公主随着送亲队伍一路过来,但彼时双宜还在河东。两地相距遥遥而时间却极短,根本无法赶到。于是可敦便想出将一名突厥女奴乔装成公主模样送入轿中,让突厥王庭的侍卫严加看守不许旁人接近的计策。这些侍卫只知公主尊贵不能让闲杂人等惊扰,却不知是可敦怕女奴在人前露怯,便谨遵王命严防死守。
此次冲击就是要吸引走这些突厥侍卫、女仆,让莘双宜能够悄无声息地去把侍女换出来。
只要此计谋得逞,大岐无人见过佛莲真容自然无法揭穿,而可敦又与主子是一条船上的也不会露陷,再加上自己的队伍是借王晗林派来的杀手之尸还魂,几乎算是天衣无缝了。
就在此刻,西北角帐子前面的防风油灯突然熄灭了。
“兄弟们该动手了。”
三十来号装备精良的西北军军官持刀蒙面,学着突厥匪徒的模样驾着大宛良驹,一路呼号着冲进了营地正央。
秋风扫过长草的声音,鞍鞯辔头的声音,马蹄踏地、骏马嘶鸣的声音,侍女仆役仓皇逃窜的声音…此时的营地里,正上演着一出由弓马刀剑伴奏的“狸猫换太子”。
毕竟是来自突厥王庭训练有素的侍卫,马蹄声一响就被他们发现,旋即也各自握住弯刀备战。等胡敬带着的军官一来,两方立刻厮杀起来。
侍卫见来者气势汹汹,便先不管大帐四周的情况,奋力迎战。至于仆从女奴,早就逃得不知踪迹了。就趁现在,穿着和佛莲公主一样狼皮大氅的莘双宜借着月黑风高、趁着兵荒马乱,无声无息地钻进了主帐里边。
那女奴也察觉到了外边的异响,急忙脱下身上价值不菲的裘皮珠宝,换上了棉袍麻裙跪在莘双宜面前。
“赫安棠你忠心护住,待侍卫们击退了歹人,本公主重重有赏。”
莘双宜将手搭在跪在地上的女奴肩上,此刻她已经成为草原上的蒲公英,尊贵美丽的佛莲公主了。而这个之前被当作替身的女奴,依然还是砧上鱼肉,生死未卜。
帐外的打斗声时高时低,但却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
“胡大哥咱们可以撤了。”
“好,你把东西留下咱们就撤。”
其中一个军官故意用长刀划伤坐骑的后腿,疼得马失去理智,顷刻间便人仰马翻。好在一旁的军官眼疾手快将摔下马的那个拉到自己马上,才免遭突厥侍卫的反击。
胡敬看那马摔在地上不住地嘶鸣,便下令让自己的手下全部撤退。好戏于此却没画上句号。
原先守卫公主的突厥侍卫急忙跑去主帐查看公主。当他们跪在帐前时,大帐的帘子被那名叫做赫安棠的女奴掀开半扇,莘双宜从里面慢慢走出来。
她用熟练的突厥话感谢侍卫们的拼死守护,并且拉过赫安棠的手,告诉他们这名女奴在生死关头是如何忠诚如何勇敢地保护自己。另一路来自大岐都护府的侍卫则是去查看胡敬手下军官丢弃的马匹里面有什么线索。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被灯火照亮,灯火下的大帐背后,是更加诡谲神秘的阴影。
“该死的,这不是长安城玉石铺子里卖的鼻烟壶吗,你看看那边皮囊里还装了些什么。”
等大岐侍卫把那匹后腿受伤发狂的马控制住后,一个侍卫从马鞍一侧的皮囊里面发现了一只做工精美的鼻烟壶。这鼻烟壶小巧玲珑,用的是寸玉寸金的料子打磨,请的是鬼斧神工的雕刻大师,这等神仙玩意哪能是普通强盗匪徒可以得到的。
“这边皮囊里还要一封王晗林署名的书信。”
为首的侍卫脸色突然白了,他从这两件东西上立马得出来一个结论,这货强人要的不是金银财宝,要的是佛莲公主性命。
“立马鸿雁传书给长安城的青灰厂,告诉上面咱们今晚遇袭的大致情况,并将这书信抄录一份一起送去。至于书信原件及玉壶,先分开由我和潘副将保管。”
主将黄骅虽吓得白了脸色,但戎马多年的他立即镇定下来,用最快的速度想出今晚遇袭最佳的处理方式——隐而不发。
王氏大权在握多年,自己一个送亲队伍的主将放到卧虎藏龙的长安城里就如蝼蚁一般,哪里能与其抗衡。当今最佳处理的办法就是等,等上级援手,等皇上察觉,等王氏罢休。
“公主叫主将去帐前问话。”
女奴赫安棠提着厚重的麻布裙子跑到离主帐不远处的大岐侍卫那里,用生涩的汉话告诉为首的黄骅去公主前面复命。
等黄骅到了主帐前面,服侍公主的女奴仆役都陆陆续续地被寻了回来,那些突厥侍卫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守护公主安危。
“微臣护送不周,还请公主降罪。”
黄骅看到公主也站在帐子门口,边急忙下跪请罪。
“主将莫怕,我来大岐是为了两地和平,自然不会挑起事端、兴风作浪。只希望主将能尽快将夜袭之事上报朝廷,早日将歹人绳之以法。至于大岐党争宫斗,我也没兴趣参与。一会儿我也会给我的母亲、突厥的可敦写信如实回报,希望主将能替我一道将信件送出。日后还要劳烦主将了。”
黄骅一听,心里暗想这突厥公主竟然如此善解人意,不愧是咱们大岐华安公主教养出来的女儿,便急忙应下。
而这莘双宜写的信,将会以更快的速度,一路飞到倾微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