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郁少扬拧走了薛亚楠,去公司之前顺道送他回了学校。
林安哲推开郁氏总裁办公室的门,见到坐在老板椅上的某人,终于爆发了。
“老大,你还晓得回公司啊,咋不等明天的并购方案敲定再回来呢?!”
男人从文件中抬起头,一脸笑意:“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
靠,你还能再无耻点么?
“你又去哪风流快活了?!”林安哲愤愤不平地磨牙,“我在公司累死累活,加了整整两夜的班,今儿个再晚回去,我老婆非跟我闹离婚不可!”
“跟作律师的老婆离婚啊,”郁少扬摸摸下巴,不急不徐地给出建议,“我认识个律师,要不要顺便帮你联系下,保证你在离婚财产分割问题上不吃亏,怎么样?”
听听,劝员工离婚的老板,怎么会是个好老板?当年他一时冲动从了他,如今看穿此人真正嘴脸才恍然醒悟,原来自己遇上个比贼还无耻滴老板!
“你……你!”林安哲头一扬,嘴一撇,“老子不干了,辞职,坚决辞职!”
“也好。”郁少扬非但不挽留反而赞同地点点头,似笑非笑道,“你的违约金我会找律师帮你算清,估计下周新项目的启动资金也有着落了。”
林安哲终于想起,当年在某人的教唆下,为了能够每月领更高的工资养老婆孩子,他签的卖身契年限比普通员工要长数倍。那个违约金……他扒拉着手指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貌似涨成九位数了,想要还清,他就不得不砸锅卖铁压房契啊!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计算完毕,咱林特助哧溜一下就缩了,换回笑脸,马不停蹄滴向资本主义靠拢:“……开玩笑啦,我去工作,去工作鸟。”
郁少扬不紧不慢地勾起唇角,语气淡漠中带着柔和:“今天允许你早点下班。”
根据林安哲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要是在平时,郁少扬哪会这么好心啊,不阴他,不耍他,不坑他,他就要烧香拜佛了。
不正常,绝对滴不正常!
“老大,你今天是八是在路上捡到钱,没有交给警察叔叔?”不然怎么会如此大方?
“嗯,”略略想了下,办公桌对面的俊美男人不可抑制地微微笑起来,“比捡到钱还开心。”
“哇?!”林安哲立马来精神了,“你到底遇到神马好事,快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你还不出去做事?”轻咳一声,男人收回不自禁露出的幸福表情,“打探老板隐私,小心月底扣你奖金。”
“嘁,不说就不说嘛!”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林安哲不爽地哼道,“谁稀罕!”
说着,他将大理石地面当成某人的脸,又用踩踏了几下,才抬头挺胸,走出去。
郁少扬对自家特助的反应颇习以为常,轻轻挑眉瞥一眼被带上的门,便继续埋头整理文件。
宁静的午后,明媚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郁郁葱葱的草坪上,清风拂过,夹杂着淡淡的青草芬芬,薛悠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郁奶奶,在别墅的后花园慢慢散着步。
那张抽屉里的照片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脑中,阿臣对她说过想见奶奶,难道在法国傅爷爷曾经提起的,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见上一面的女子,就是奶奶?!
心念千转,思绪纷飞,她想得怔怔出神。
连郁秀英的问话都未听见,老人家转过轮椅,看了薛悠黎一眼,唤道:“小黎,小黎?!”
“啊?”她回神,歉意一笑,“奶奶,你叫我?”
抬臂拉过薛悠黎的小手,郁奶奶慈祥地问道:“小黎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说给奶奶听?”
“奶奶,”顿了片刻,薛悠黎试探性地问道:“您认识傅振海,傅爷爷吗?”
话音刚落,她明显地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猛然一颤。
静待许久,都没听到回应,薛悠黎蹲下来,与郁奶奶平视,牢牢握住她微微发抖的胳膊,她问得小心翼翼:“奶奶,我是不是问错话了?”
“小黎,这位傅、爷爷,你认识吗?”虽然极力压制,依然听得出郁老夫人嗓音中的轻颤。
“嗯,认识。”她诚实地点点头,“奶奶,您要不要……”
“小黎,”轻唤一声,郁秀英停顿半晌,终于询问出声,“你口中的傅爷爷现在家住何处,他有几双儿女?”
“傅爷爷他生活在法国,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也只有一个孙子。”
儿子?孙子?是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怎么可能不娶妻生子?
“奶奶,他的孙子是我的好朋友,他说想见见您,可以吗?”
“不,”郁奶奶脸色一白,却坚决地摇摇头,“不用了。”
“可是奶奶,他想……”薛悠黎打算替阿臣说服奶奶。
郁奶奶抚抚额角,打断她:“小黎啊,我有点儿不舒服,你送我回房休息吧。”
“好的。”薛悠黎点点头,将老人家送回房间。
反正来日方长,她会慢慢搞清楚傅爷爷跟奶奶有什么关系,总会有办法劝奶奶跟阿臣见一面。
半个小时后,薛悠黎静静坐在客厅,翻看着杂志架上的报纸,边看娱乐八卦新闻,边叹气:“没有工作的日子真的好无聊啊!”
终于打了个哈欠,这才想起昨晚睡的新床貌似又没睡好。她翻个身跳下沙发,准备回房补眠。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眼奶奶卧房的门,按下通话键,低声开口:“阿臣?”
电话那头传来男子好听的嗓音:“阿黎,你辞职了?”
“嗯,”薛悠黎倒不隐瞒,坦白承认道,“是上周的事。”
“怪不得我去环球没找到你人。”傅逸臣松了口气,“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我想偷懒啊,当几个月米虫!”她扬起嘴角,跟他打趣。
傅逸臣赞同道:“你的身份,的确不可能做一辈子记者,辞掉更好。”
“嘁,有你这么安慰失业人士的么?”薛悠黎皱皱鼻头,突然想起刚才的事,“对了,阿臣,你现在有空吗?”
电话那头略一沉思,给出肯定答案:“有空,怎么了?”
“请我喝下午茶吧。”
傅氏办公室,挂断手机,傅逸臣按下桌角的电话,按通内线:“连公关部。”
“是的,总裁。”秘书帮他把电话接过去。
执行总监乔毅的询问从电话那头传来:“傅总,是不是现在要过去现场叫他们准备一下?”
“宣传广告的拍摄推迟到明天上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傅逸臣淡淡吩咐。
市中心,咖啡馆。
傅逸臣随意地搅拌着杯中的Cubita,桃花眼一挑望向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某女:“你约我出来,不会真的就为了这几块提拉米苏吧?”
“这家糕点做得真好吃!”用餐巾擦擦手,薛悠黎终于毁入正题,“阿臣,你告诉我傅爷爷跟奶奶到底有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今天跟奶奶提了傅爷爷,”薛悠黎微微一顿,“她似乎不愿意见你。”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见到她。”傅逸臣皱起眉头,正色道,“毕竟,她是我爷爷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你说什么?!”虽然有往这方面想,但是听到答案,薛悠黎还是惊讶地睁圆了水眸。想起那张照片,想起从前奶奶决口不提郁少扬的爷爷,有个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喃喃低语:“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爷爷跟我说过,他这一辈子,最感激的人是我奶奶,最抱歉的人是我奶奶,因为奶奶给了他一个幸福完整的家。但他却给不了她完整的心。我这次回国,不仅是为了拓展傅氏的中国市场,更是为了帮爷爷找人,而那人就是郁秀英。”
“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就算奶奶不愿意见你,你对傅爷爷也算有个交代。”
傅逸臣抿了一口咖啡,华丽的音质丝丝入扣:“爷爷让我把她带回法国,欠郁奶奶的承诺,他要做到!”
“你不可能带得走奶奶。”薛悠黎摇摇头,“郁少扬不可能把她交给你。”
她很了解郁少扬,这个男人与跟他相依,陪他长大的奶奶有着怎样深厚的感情。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傅逸臣淡蓝色的桃花眼中隐着恳切,“阿黎,只有你可以影响郁少扬的决定,所以奶奶的事,你帮我说服他。”
“阿臣,你或许高估了我在他心里的位置。”薛悠黎委婉拒绝。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能说服郁少扬,就算你输,怎么样?”
“要是我说服不了他呢?”她反问。
“算我输。”男子想了片刻,开出诱人条件,“如果我输,傅氏股份给你百分之十,如何?”
“嘁!”薛悠黎毫不在意地撇瞥嘴,“你知道,我从来不缺钱。”
“可你知不知道这股份折算成人民币是多少钱?”又有多少人对它虎视眈眈?
“这个条件我完全没有兴趣。”
“如果我说、”傅逸臣定定望进她的眸底,认真道:“说服郁少扬,我就彻底放弃你呢?”
这既是在赌郁少扬究竟在乎亲情多一点还是爱情多一点,也是在逼她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
他赢,便放手成全,他带走奶奶,祝福他们。
她赢,必再为情伤,他带走阿黎,再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