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房内,两人循声望过去。
“前、妻?”程晓沫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房内两人,喃喃道:“你们俩居然是……夫妻……”
以前在她眼中,郁少扬对任待何人任何事都态度淡漠,本以为是他天性清冷,原来只不过是他的脾气独独专属于某人。
今日她才明白,这个男人竟凉薄到如此地步。不爱,亦能温柔。
程晓沫用力将眼睛睁大,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落。再也忍受不住,她捂着嘴巴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
今天,她得到的难堪已经够多了。知道晕倒的人是悠黎,她甚至特意去花店挑了束百合来探望她。来的路上,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少扬会送悠黎去医院完全是出于同情。结果呢?刚刚看到的,听到的,就是他们给自己的结果!
有些人,明明知道爱上会受伤,偏偏要爱。一边深情,一边残忍……可是悠黎,我当你是朋友,为什么连你也要欺骗我?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滑入嘴角,是苦,是涩。砸在手背,是冰凉,是孤独。而后,她听到了眼泪摔落地面的声音,是痛苦,是心碎……
少扬,我终于知道,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转身后,你看不到我眼泪坠落的轨迹。
现在,我要逃得远远的,这样的疼折磨得我说不出话。我需要找个地方,一个人舔拭伤口。
薛悠黎望着空荡的病房门口,女孩站过的地方,大束百合零落了一地凄凉。
抬头,看向床前无动与衷的某人。窗外阳光倾泻而入,漂亮的脸上明暗交织,阴晴难辨。她轻咳一声,好心提醒道:“郁少扬,你快去追啊!”
“薛悠黎,你倒是大方得很嘛!”眼里冰冷无比,男人动了动薄唇,唇间字字凌厉,“知不知道有时候你这种无谓的同情心才更伤人!”
突然愣了一下,她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小沫能够开心点。”
程晓沫,从认识这个女孩开始,她对爱情便如履薄冰,当时自己就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使她这样身世、相貌、人品都一流的女孩爱得如此小心翼翼。
竟然是你,郁少扬,为什么偏偏是你?
心抽了一下,女孩咬紧了下唇。
“开心?”他冷冷一笑,反唇而讥,“薛悠黎,去法国的这六年,恐怕只有你乐不思蜀!”
“没有!当年我会去法国还不是因为……”
“算了,你不必再狡辩!”唇角淡淡扬起,勾出几分嘲弄。
那时,即便她狠心地打掉孩子,他仍想挽回他们之间的婚姻。如今,既然她主动回来了,他又怎么可能再放过她?
床上的人小脸白了白,没再说话,两人之间静默得骇人。
定定看着她半晌,男人蓦然开口:“薛悠黎,如果我说现在给你个机会回到我身边呢?”
这个男人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水眸睁大,薛悠黎惊愕地望着男人的侧脸。除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良久,她艰难万分地回绝:“小沫是我的朋友,而你,是她的未婚夫。所以……”
“够了!”男人忍无可忍地喝断她,俊颜一片阴寒,“薛悠黎,如果可以,我真想掐死你!”
他摔门而去,背影决绝。
床上女孩曲膝坐在床头,默默抱紧自己的双腿。她牢牢盯着房门,任由咸咸的液体从唇上沁出。
有些爱,过了就是过了。郁少扬,当初你毫无留恋地飞去美国的时候就该明白,我们、再回不去了……
男人走在医院的长廊上,怒火中烧的他并没留意有个带着大口罩的小男孩与他擦身而过。
白色的棒球帽斜斜盖在小脑袋上,双手酷酷地插在浅蓝色运动裤兜里,这样可爱帅气的小男孩在医院长廊中格外惹人注目,然而男人连头都懒得低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突然停住脚步,薛亚楠转过身,黑曜石般闪耀的大眼睛看着英挺修长的背影。口罩下,粉嫩的唇轻轻地张合着,无声地吐出几个字:爹地大人,我们会再见面的。
病房内,女孩曲膝坐在床头,默默抱紧自己的双腿,那个姿势叫无助。
突然,门口探进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妈咪。”
慌忙抬手擦去两颊的泪痕,薛悠黎挤出笑容:“小楠,你怎么会来?”
“你笑得好难看!”小小的眉心渐渐拧起,笑得这么假,妈咪还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吗?
“小楠,我现在可是病人耶!”皱起秀眉,薛悠黎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委屈到了极点,“ 你不给安慰就算啦,还嫌妈咪不好看,我真是好伤心。”
“哼!”小男孩闷哼一声,拽拽地偏过头。
真是懒得再理这个笨女人,装得一点都不像好不好?
妈咪这么笨,确实需要一个男人来宠她疼她。自己本来以为妈咪喜欢他那个男人,自己才给他接近妈咪的机会。可是如果是他把妈咪弄哭的话,那么不好意思,他会替妈咪讨回来。谁叫他的妈咪这么笨,捉弄人这种事只好由他出马了。
“小楠——”儿子不睬她,薛悠黎苦下一张俏脸,道,“我痛。”
小男孩见她捂着肚子,忙走到病床边:“妈咪哪里疼,我替你揉揉好了。”
“肚子痛,肚子说它饿了,所以就痛了。”
闻言,薛亚楠给她一记大白眼:“说吧,要吃什么?”
“我要吃文楼的鱼翅蟹黄包。”
“是谁说过生病要吃清淡的?”
好吧,她承认,这话是为了哄他喝粥才说的,这小家伙还真是活学活用。
“那就吃虾仁薏米粥。”
“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买。”小男孩抓过床头的钱包,转身离开。
“嗯嗯。”满意地点点头,薛悠黎追加道,“粥,我只吃徐记的,你打车去吧,来回只要半个小时。”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知道了。”薛亚楠踮起脚尖,拧开房门把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