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薛悠黎抬起一直低垂的头,努力扯动嘴角:“商场……无母子吗?”
“薛代理,如果你今天只是想谈公事,那么真不好意思,”郁亚楠看也不看对面女子,拎起身旁的背包,“我晚上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失陪了。”
‘薛代理?’
听着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称呼,薛悠黎苍白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伤心,这还是她的小楠吗?四年前的离开,终究是伤害到他了吧,不然她的小楠怎么会用如此陌生又冰冷的语气跟自己讲话,她的小楠怎么舍得她难过?
“小楠,其实……”
郁亚楠背对着她站在桌边,打断她的解释,语气淡漠得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其实四年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借口才可以让你不告而别,甚至连答应要陪我一起过生日的承诺都没有兑现?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的生日是怎么过?我和大叔两个人对着一块大蛋糕,对吹蜡烛,对抹奶油,只有两个男人的家,即使再再热闹也是寂寞,所以九岁开始我就不再过生日,因为怕自己还是会忍不住想你。可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一岁岁长大了。”
男孩垂着眼睫,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他明明是要问妈咪为什么当初要离开,明明是想听完她不得已的苦衷之后原谅她的,偏偏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的话!
心里,真的好难受。薇薇想妈咪哭鼻子的时候,自己还笑她。呵,原来郁亚楠才是真正的胆小鬼!害怕妈咪的答应会让他失望,所以连问都不敢问,他便临阵退缩了。
“小楠,对不起,我不知道……”处理薛氏事务的这段期间,薛悠黎以为自己的谈判功夫已经练得很好,可面儿子,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初,自己的离开已经给他幼小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现在,自己又以什么立场来让他放弃Y市的土地呢?
“你不必抱歉,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这几年你应该过得很开心吧。那我祝你以后也能继续开心下去。这一次的收购案,我会全力以赴!”薛氏,夺他妈咪的地方,他必然会尽全力打败它!
说完,男孩头也不回地朝门口方向走去。
小楠对她的误会似乎很深,然而不管如何,薛氏是爸爸的心血。她知道董事会里有多少人对薛氏虎视眈眈,这次爸爸住院又有多少人想尽办法要把薛氏从她名下抢走,她更回不能输!
“小楠!”思及此,薛悠黎连忙站起来,凭着记忆中对这家咖啡厅的印象追过去。
“嘭!”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郁亚楠的脚步一滞,深深吸了口气,他控制住不让自己回头,可周围传来的议论声依然传入他的耳中。
“天哪,有位姑娘摔倒了!”
“她的眼睛好像有点儿问题呀!”跌倒在地的人明明有双水灵的大眼睛,但她的目光却毫无焦距。
虽然看不见,薛悠黎却不想成为众人可怜目光的焦点,她自嘲地扬起嘴角,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她想追上小楠跟他解释,有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情急之下,居然忘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是啊,她真的太自以为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下午阿渱走前明明交待过,等她来接自己再离开,可现在,她连原本的座位在哪个方向都辨不出,又怎么等她?爸爸把公司交给自己,如今一个小小的收购案她都拿不下。小千和小百尽管是她生的,她却没有尽过当妈咪的责任好好照顾她们,甚至连她们姐妹俩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太多的无能为力,绕在她的脑海。
薛悠黎定定站在那里,周围有纷乱的嘈杂声,音乐声,充斥在她的耳畔,眼前却永远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侍者打量了她一会儿,显然注意到这位客人的异样,友好地上前询问道。
“不用,谢谢。”一道故作深沉的童音插进,将侍者打发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薛悠黎惊喜地抬起大眼,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小楠,你不是走了吗?”
郁亚楠望着对面的人,俊眉拧得很紧。她的唇因刚才的慌乱而还有点惨白,那双本应该神采奕奕的大眼此刻却是黯然的。
“笨蛋妈咪,以前就呆得要命,现在更离谱,居然连路都走不好!”
他的嗓音中带着浓浓怒气,正当薛悠黎不知道要如何回话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小手霸道而不容拒绝地握上她的手。薛悠黎不明白他的用意,无措地盯着他的方向:“小楠?”
“说吧,现在住哪?”郁亚楠将包背好,腾出另一只手挽着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长密的睫毛颤了颤,薛悠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送我回去?”
“不然呢?”他带着她来到路边拦下计程车,陪她一起坐进后座。
“去‘帝都’,谢谢。”薛悠黎报上地址,酝酿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小楠,收购案的事情,可不可以……”
笨女人,自己伤成这样,还念念不忘她的收购案。
郁亚楠没好气地睨她一眼,道:“把那只手给我看看。”
“啊、”薛悠黎连忙将左手藏到身后,摇头道,“没事。”
“好吧,”男孩沉下小脸,蹙眉道,“收购案没得商量。”
闻言,薛悠黎顿时气结,这小鬼居然对她用这招?
她乖乖从背后抽出手:“你说话要算话啊,Y市的那块地别跟我们争!”
“其实说到底,我们还是母子,根本没有必要为一块地争得头破血流,对吧。”他边帮自己的笨妈咪处理刚才跌倒蹭破皮的手,边慢条斯理地回道,“难道你不知道还有一个词叫‘双赢’吗?”
“你的意思是、”薛悠黎激动地抓上他的手臂,“郁氏和薛氏合作?”
“当然咯,这只是我个人想法,还没有跟大叔商量过。”郁亚楠无奈地耸耸肩,“至于他会不会同意,我可不敢打包票。”
薛悠黎侧脸望着他的方向,笑眯眯地弯起眼角:“你有决定权,据我所知,目前郁氏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你全权管理的。”
正说着话,车已经在‘帝都’酒店前停下。
“妈咪,原来你还没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嘛!”郁亚楠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从背包中取出钱包,付了车费,“到了。”
下了车,薛悠黎不爽地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薛亚楠,你敢再说我笨试试!看我不收拾你!”
此刻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轿车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