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医院。
“阿渱,你要加油哦。”薛悠黎紧紧握着躺在手术床上的女子的手,“我的检查报告等你出了手术室第一个给你看!”
“好。”郑渱用力回握着她,“悠,我不会放弃,只要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嗯。”薛悠黎用力地点点头,“我就在外头不走,一直等你。”
“两位,手术的时间到了。”护士小姐用标准的英语提醒她们,“这次的主刀医师是我们医院最好的霍斯特医师,请两位放心,不会有事的。”
“麻烦你们了。”薛悠黎礼貌地朝她点点头,深深望一眼病床上的女子,终于缓缓松开手,手术床立刻被推进手术室,沉重的大门慢慢合上。
薛悠黎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走廊里不断有人匆匆而过,病痛中的呻/吟声,生离死别的哀号声,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扼得她无法呼吸。她艰难转身,朝窗口走去。
忽然眼前一黑,薛悠黎的视线顿时模糊,脚下不稳,就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托住。
“小姐,你没事吧?”低低的嗓音中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抬起头,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正安静地站在她旁边,大掌扶住她纤细的手臂。
“谢谢你。”慌乱之间,一句中文脱口而出。
“你是中国人?”男子定定瞧着她,柔和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欣喜。
“是。”薛悠黎点点头,打量着对面的人,男子穿着修身的深色西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修长劲瘦的身形,清俊的脸上淡笑怡然,绅士而优雅。
“很巧,我也是。”男子扬起唇角,伸出大手,简单的自己介绍道,“程若枫。”
“薛悠黎。”女孩亦笑着伸出手。
“今天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聊。”程若枫朝她点点头,转身朝VIP病房走去。
薛悠黎走近窗边,看着楼下晒着太阳,一脸希望的病人们,拍拍脸颊:每个人都要为明天而做最大的努力,薛悠黎,你也要加油,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多久,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薛悠黎转过脸,正对上方芸严肃的神情。
“芸姨,怎么了?”望着她,薛悠黎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是不是我的眼睛……”
“小黎,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方芸嗓音带着沉重的无奈,“我有话要问你。”
“哦。”闷闷应着声,薛悠黎乖乖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办公室里,气氛凝滞。
“芸姨,我不是故意要瞒这么久。”薛悠黎垂着头,眸底有挣扎,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眼睛,是不是没有希望治好?”
“如果当时及时手术的话,或许还有五成康复的希望。现在、”方芸微微一顿,继续沉声道,“就算是我亲自主力,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将你脑中的淤血取出。”
“芸姨,”身侧的双手被攥得死紧,薛悠黎艰难问道,“您现在还有几成把握?”
“目前,只有三成。”
三成,就算是到荷兰来,还是只有三成。
薛悠黎轻笑一声,气息微弱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如果手术失败呢?”
“很有可能完全失明。”方芸的声音亦有点苦涩,“一直以来,我以为我的能力很强,可是小黎,当看到你的检查报告我才知道,我有多可笑。”
“芸姨,这和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错。”薛悠黎咬紧下唇,无力道,“如果我坚持不动手术呢?”
“这种脑部淤血的情况,医学上也有过很多案例,没有手术脑部淤血自动消散的情况也有过,只是有些人可能十天半个月就消散了,而有些人十年,二十年才消散,如果是短期还好,要是几十年,小黎,你怎么耗得起。”
“耗不起,也得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薛悠黎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我的眼睛还能撑多久?”
“两周左右。”方芸看向她,眸底带着清楚的心疼,“小黎,回家好不好?就算暂时不做手术,至少我可以延缓你失明的时间。”
“芸姨,谢谢你的好意。”薛悠黎轻笑着,摇摇头,“人家都说生死由命,这一次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如果淤血消除,那便是命不该绝,如果突然失明,那便是天要盲我。我赌!”
办公室内顿时陷入沉默。
方芸只觉得口中苦涩一片,她走上前,紧紧抱着这个倔强的丫头,久久未曾放手。
郑渱的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再留院观察几天,只要没有术后不良反应,就可以出院了。
最近几天,薛悠黎哪里没不去,专心在医院陪着她。给她讲自己从医院其他病人和护士小姐那里听来的趣事。
“悠,你眼睛的事到底怎么样?”郑渱的心思显然不在她说的故事上,岔开话题,问出关键。
“芸姨说,这个手术有点难办,而且她还跟我说有人不动手术也全愈了,所以我暂时不动手术,再等等。”如果有奇迹,好想它立即发生。
“真的可以不动手术就治好?”郑渱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出点什么。
“当然啊。”薛悠黎故作轻松地笑笑,“芸姨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那就好。”郑渱终于松了口气,笑道,“我听说桑河岸边的风车村有很多风车,而且那里的绿色木屋很漂亮,等我出院以后,我们去那里看看,怎么样?”
“好啊。”薛悠黎一口答应下来,“那你要赶快好起来。”万一晚了,也许我就看不到那样漂亮的风车了。
“放心吧,姐姐我身体向来棒得很,怎么会有什么不良反映,过几天出院,咱就把荷兰所有好玩的地方通通玩遍,也不枉此行啊!”
“没问题。”薛悠黎爽快地应下来,“等你完全康复以后,你就回国吧。”
“我回国?”郑渱反手指向自己,“那你呢?”
“我好久没回家了,想在这里多陪陪我爸爸。”她淡淡应声。
“嗯,也是。你爸那么宠你,你是应该回家看看他。”郑渱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姐要是有你这么个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女儿,早把你打得认不得回家的路了!”
“所以啊,幸好你只是我姐。”薛悠黎抬腕看了下时间,随即惊叫起来,“呀,已经六点半了,我去帮你买晚餐,你等着啊。”
看着女孩匆忙离去的背影,郑渱敛去眼底的笑意,脸上表情决绝而坚定。
悠,就算是失明,你也打算一个人悄悄地扛么?除非确定你没事,否则我决不会舍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