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了,空气中透着阴沉,窗外有些没带伞的人极速奔跑,她坐在教室里望着那颗在风雨中摇曳的大树,心情怅然。
易崇言回国也有一两天了,但最近总是无法碰见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易崇言,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
“代课。”
“代课?”
纪冉疑惑,他什么时候有兴趣当老师了?
“苏老身体不好,还总是要去参加教研会,我刚好回国给他带一段时间的课。”
那日,他和她在校园里散步,没有想象中的尴尬,经出乎意料的和谐。
易崇言观察身侧的纪冉,这两年她似乎变了不少,眉眼已长开,玲珑精致,五官虽不算惊艳,凑在一起意外的看着舒适,长发齐腰,白色衣裙随着风轻轻摆动。此时的纪冉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女孩了,现在的她添了几许温婉,娴静之气。
他垂眸,看着她失神。“纪冉,我回国你不高兴?”
“啊?没,没有啊。”自己什么时候给了他这样的错觉?纪冉有些心塞,自己明明开心的快要蹦脚跃起,可是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现在,这份平淡在他看来竟成了烦厌?
“那……那个。她试图转移话题,习惯性的摸摸鼻子。“这次回来你还会走吗?”
眼前的人没有响应,脱出口的话就像石子砸入深潭不泛起一丝波澜。许久,他扬起笑容,和声:“谁知道呢。”
“什么?”对于他这模棱两可的答案,纪冉只觉得奇怪。
“因为我要完成一件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事。”他的神色渐隐,话语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至关重要的事?心下暗暗失落,原来这次归国仅仅是因为这个。“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失败了呢?”
话音刚落,易崇言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她的身上,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她莫名的感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压力。正当她准备开口,只见易崇言轻笑出声,不语。
所以说,还是会走,对吗?
雨势逐渐变小,乌云散开,射出几道耀眼的白光。手机振了振,从口袋中拿出,发现唐依依发来几条令她心力憔悴的短信。
唐:学长学姐们为了庆祝你的意中人归国
唐:这周日约在“故愿”吃饭
唐:我把你也拉上了,不用谢我,谁叫我是这么美丽又善良呢呢!(?ω?)
纪冉恨不得掐死唐依依,她又出卖自己!还有那个……意中人……太羞耻了!
易崇言此时也刚收到短信,那几个闹腾的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看来这是一场不得不赴的鸿门宴。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的傅锦城见他这副样子,用胳膊撞撞他,调侃到:“怎么,又有人给你发恐吓告白短信?”
易崇言无语:“舅舅,你最近很闲吗?”
“不闲不闲,忙着和你舅妈四处游玩呢!”傅锦城总是喜欢变着法子来打压易崇言是个单身人士。
他眯了眯眼,显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拿出手机,单手操作着。
看到自家侄子没有例会他,反常的拿出手机玩,傅锦城暗感不妙,正准备凑近探个究竟,易崇言即可便将手机黑屏。
易崇言莞尔一笑:,将手机缓缓放入口袋:“我跟舅妈说了。”
“说……说了什么?”
“说你合着你的儿子把她最喜欢的那件礼服上泼了墨。”
!!!这小兔崽子,他怎么知道的。
傅锦城气的直跳脚,这个侄子从小就跟他不对盘,现下自己都结婚了,他还要恶整他。
“易崇言,你知不知道云乐会不理我的!”
“知道啊。”他笑得一副畜人无害的模样。“所以我只是跟她说我回国了而已。”
易!崇!言!傅锦城认为,他以后要离这个家伙远点。
时间转眼间到了周日晚上。
纪冉在镜子前,转悠了许久。她在柜子里东挑西选,半天找不到较为满意的服饰。今晚是他的归国宴会,要不要穿的稍微隆重一点?她又在衣柜里翻了又翻,最后,在唐依依的电话轰炸下,随手拿了一条长裙。
待她赶到“故愿”时,发现人们早已纷纷入座。唐依依在座位上向她招手,示意她到她身边坐下,纪冉向他们点头打招呼,随后走向了唐依依身旁的座位。
谁料,她刚坐下,有个学长便找她打趣。
“学妹,你和崇言是约好了穿情侣衫吗?”
情侣衫?刚才进来太急了,还没留意易崇言的位子在哪里。她眼神挨个扫去,当她扫到自己座位的另一侧时,才发现易崇言一直坐在自己身旁
他今晚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眉眼温柔,面色染笑。再观自己,,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淡蓝色。
纪冉尴尬的笑了笑,拿起杯子喝水,努力保持镇定。
“对了,你们还记得当初崇言出国时,纪冉抱着他大哭的场景吗?”
“噗——”纪冉放下杯子,猛地咳嗽,喉咙被水呛得不舒服。
那些学长学姐们大笑起来,还开始谈论她当时的样子,有几个较为顽皮的学长,竟还学起了她当时的样子。
“易……易崇言,表走啊~”
“纪冉~”
纪冉头痛,对于这俩戏精学长,她已无言以对。她拍拍胸口顺气,然后一只好看的手递来一张纸巾,她说了声谢谢,轻轻擦拭嘴角的水渍。
抬头看见易崇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觉好笑。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她和易崇言听得到的声音:“唉,他们在打趣你呢,易大才子。”
本以为他会怼回去,但他只是笑着点头,轻声说:“他们也在说你。”
所以呢,就这反应吗?不过……他们说他和她,他的表情怎么那么开心呢?
就这样,直到服务员将菜肴呈上桌,他们才结束这戏剧性的话题。
饭桌上十分热闹,人们其乐融融,互相交谈着。纪冉忽然觉得一切都没变,他们都还没毕业,没有各奔东西,易崇言也没有赴美研修,一切都还是最开始的模样。
氛围愈聊愈热,正即兴时,唐依依站起来,大喝:“听说附近有家KTV,兄弟们走起!”
“走!”众人开始跟着唐依依起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能浪费此等良宵?
看来她今夜是不肯罢休了。纪冉看着领着大部队离开的唐依依,心态不大平衡。明天我还有重要的事呢,唐大小姐!
易崇言买完单回来,发现整个大部队只剩纪冉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来那些人是玩疯了。他走过去,轻拍纪冉的肩膀:“纪冉,我们也走吧。”
“嗯。”她起身,和易崇言一起离开了“故愿”。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太吵了。”
“还以为你在等我呢。”
“……想多了。”
这个城市的夜晚灯红柳绿,霓虹灯在黑夜里显得那么璀璨,在喧哗中,二人并肩走着,灯光拉长了他们的背影。
KTV.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包厢内,某女抱着话筒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啤酒瓶,张牙舞爪。
纪冉往里靠了靠,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人。唐依依借着酒劲四处发疯,她随手拉了个男生揽着唱歌,是不是揩油人家两下,还“美人,美人”的乱叫,弄得别人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男,脸上跟唱脸谱样的,一阵红一阵白的。
酒过三巡,他们脸上都泛起了红晕,而易崇言仍然面露春风,默默饮酒。她本以为今晚就到这了,然后各自回家。
结果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咱们纪冉还没唱呢!”
“唱一首,唱一首!”
众人的兴致再次被提起,都开始叫喊着,让纪冉唱歌。
她看了众人,又转头求助一旁的易崇言,试图让他替她开脱,谁知,易崇言只是回以一个鼓励般的笑容。
哼,没义气的人!
面对众人来势汹汹的威压,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就帮我点首《独家记忆》。”
前奏开始响起,她拿着话筒静静候着。这首歌她很喜欢,也听了很多遍。简单没有太多深意的歌词却隐匿着深情的爱意。旋律在耳畔悠回,宛如沙粒,宛如雨滴,陷入这份沉寂的爱里。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在他面前唱这首歌。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
喜欢一个人看下大雨
没联络孤单就象连锁反映
想要快乐都没力气
泪雨世界象场灾难电影
让现在的我可怜到底
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
已经结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得多么难听
现在我拥有的事情
是你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拉走你
在我感情的封锁区
有关于你绝口不提没问题
……
包厢里,纪冉的歌声飘荡,明媚而婉转。刚刚还吵闹的众人此时都注视着纪冉,易崇言单手撑着头,凝视着纪冉。
歌声缓缓落耳,这样的她太耀眼了,耀眼的令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半步。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拉走你
在我感情的封锁区
有关于你绝口不提没限期
“哇,纪冉唱的不错嘛。”刚唱完,她便迎来众人的掌声。他们对她赞不绝口,引得纪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僵硬的走回座位。
一坐下,唐依依便贼兮兮的凑近她,调笑:“啧啧,纪大美女唱得这么深情,想必是唱给某人听得吧!”
有时候她会觉得唐依依是嫌活的太久了,要往地府跑一趟才舒服。她冷然一笑,眸底闪烁着阴凉,用一副“你再敢多一句嘴试试”的神情警告唐依依。
见状,唐依依暗叫不妙,立马噤声。
后来,他们有点了许多酒,那些学长学姐们喝得酩酊大醉,唐依依还在期间不停地灌酒给纪冉,尽管易崇言出手阻止并愿意替她喝,但又被纪冉自己夺了去。
终于……经过一番狂饮,纪冉成功喝醉。
“嗝——”她手里抱着酒瓶,慵懒的倚在沙发上,还不停地打酒嗝。喝醉后的纪冉,不吵也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倚在那儿,她的脸上冲着红血丝,发丝散乱,嘴里还碎碎念叨着什么。兴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纪冉变得有些妩媚,淡蓝色的连衣裙起了皱褶,模样实在是看着风情万种。
易崇言伸手,温柔的拍拍她的肩,低声诱哄:“纪冉,我们回家吧。”
“不要!”哟,小姑娘还耍性子呢。
“谁让你硬要喝那么多。”
“哼!”纪冉抱着酒瓶把头别开。
他无奈的笑了笑,就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以后还是让她少碰点为好。
易崇言将她倒下去的身子扶正,再次低哄:“冉冉,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要!”
“听话,乖。”
“不要!”
易崇言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似乎总是拿她没有办法。下一秒,一双炙热的双手放在她的脸上,而且还揪着他的双颊肆意蹂躏。
“要你管,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子!”
他怔了怔,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此刻他的脸正包含在一双软软的小手中。
纪冉笑靥如花,小脸红扑扑的,长睫上洒着点点星光,鼻息间酒香馥郁,小脸上溢散着凌乱的发丝,裙角微微撩起拨弄着他的心。
喉结上下滚动,他从来没见过纪冉这副模样,即充满了魅惑又不失几分灵动,小女人味十足。
“走吧。”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不要!”说完她还扭动了身子,挣开易崇言的手。
……还真是不听话呢。
易崇言眸色渐暗,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弧度,他温柔的将纪冉的发丝别在耳后,粲然:“再不走,我就当着多有人的面抱你回去。”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公主抱。”
纪冉完全喝醉了,那还会在意丢不丢脸这茬,只知道有人说要抱她。
他笑了笑,故作要抱她的样子,谁知,下一刻她把他的手打开了。
“不要抱抱!”
这回是彻底拿她没辙了,依她现在这副醉醺醺的样子,根本无法走回家。
无奈,他转过去,蹲下身子,轻声道:“好吧,那我背你。”
过了许久,后面的人才扑上来。不重,反而有点轻。他缓缓站起身来,小心地托住她,抛下包厢内的多名醉客,背着纪冉离开了。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味,令她很熟悉。宽大的肩膀上,她侧脸趴着,很安心的感觉。
模糊间,夜空中升起了烟火,绚烂而美丽,耳畔似有人轻语,拨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