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好痛……”
黍双手无意识的扯紧了盖着自己的被子，颤抖的蜷缩着身体，冷汗沿着她的额头缓缓滴下。
又是同样的梦境!
自从那一天发生了那件事以后，那件事就成为了黍挥之不去的梦魇。
一次次，无论黍怎样去努力忘记它，甚至强迫自己不去入睡，但是，它就像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摧残着黍脆弱得如同蝉翼的精力。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个情景了。
“婆婆……为什么……”黍忽自轻声说着话，却是在说话间，紧皱的眉头闪过一丝痛苦。
……
“婆婆，好痛……”
在这个简陋的房屋里，被四根细长的黑色晶体穿透四肢，定在了墙壁上的小时候的黍哭喊着。
从四肢传来的剧烈疼痛无不在无声的告诉黍，眼前发生的并不是自己的幻想。
看着从自己记事起就十分宠溺着自己的朱婆婆，那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面容上不再是那抹温暖的笑，仿佛陌生人一般面对着自己的哭喊而无动于衷。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还是自己的朱婆婆吗?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告诉幼小的黍，对于此刻的她而言，疼痛感给不了她任何思考的时间。
鲜血滴滴答答的沿着黍的指尖与脚跟缓慢滴下，将原本干燥的木板染上了一层深红色的阴影。
穿透黍四肢的细长黑色晶体，伴随着朱婆婆低语咏唱起诡异的旋律，晶体表面的纹理搭建成的符文忽自亮起一团深邃的幽光。
从黍被缝着的左眼中，黑色的雾轻飘飘的流出，沿着符文的轨迹缓缓勾勒出一模一样的符文样子。
泪水如瀑布般沿着黍的脸颊不停地流下，一边哭泣，一边忍受着身体上承受不住的疼痛感觉，黍被泪水模糊的眼眸伤心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无论自己如何调皮捣蛋，都会宠溺着摸着自己脑袋的婆婆，为什么在自己现在最疼痛的时候，像没看见一样。
“婆婆，我好痛啊……”
年幼的黍哭泣得很伤心，即使身体上的疼痛让自己几乎崩溃了内心。
黍还是渴望着，眼前的婆婆能够像平常一样，将自己搂在怀里，尽管现在的婆婆脸上的神情让自己感觉很害怕。
然而到最后，黍哭到没力气再发声了，看着还是漠然的在面前低语吟唱的朱婆婆，黍终于是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可能，我做错事情惹婆婆不高兴了，不然婆婆不会这么惩罚自己的……
一定是这样的……
做错事的孩子要受罚的，婆婆教过自己的……
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黍忽然从身下流淌成一摊的血液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然而，正是这个东西，当黍瞥见后，原本脑海里纠结的千千个想法，一瞬间都消失不见。
婆婆不要我了……
年幼的黍呆呆的望着身下的血水中，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布娃娃，已经被血液染红了的布娃娃，身体颤抖，干巴巴的哭着。
原来，哭到最后，眼泪是流淌不出来的吗?
“这真的是……织娘吗?”
从头到尾，杞如看客般将屋内发生的一切看到了眼底。
就是因为亲眼看到这些后，杞巨大的蓝色眼眸渐渐升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眼前的景象让杞的心里忍不住一颤，然而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不理解。
“呜~”
一声低沉悠长的哀鸣从云的深处响起，穿过无数的云层，杞忽自摇摆着尾巴，在云里飞行。
在杞飞行过的天空，蓝色的水幕将天空渲染成海洋一般。
就在杞动作的时候，木屋内，朱婆婆漠然的看着安静下来的黍，忽自念叨的旋律停止了下来。
朱婆婆缓步向前，慢慢的走到了黍的面前。
一个黑影遮挡住了黍的视线，那个安静的倒在血水中的布娃娃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
干哭了很久的黍，费力的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婆婆。
最终还是没有从婆婆的脸上找到熟悉的地方，因为是那么的陌生啊。
失血过多让黍的面色十分惨白，在朱婆婆接近自己的时候，已经哭泣得出不了声的黍沙哑的低泣道：“婆婆……你不要我了吗?”
回应黍的，是一只枯黄的手拍打在黍的心口上。
朱婆婆眼眸冰冷的扫视着黍，手上的动作变换的很快，对着黍的身体一阵拍打。
最后的希望随着朱婆婆的动作也泯灭。
对于黍而言，疼痛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有太多的疑惑和不理解是疼痛比不上的。
黍缓慢的低下了自己的头，任由婆婆如何动作，也不再呼唤婆婆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已经够了……这样的梦境还是早点消失了就好了。”
“呜~”
和鱼的哀鸣一起，穿过云的高空，传来了杞愤怒的吼叫。
按理说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可预料的，虽然这样的梦境黍经历了无数次。
尽管每一次都会给黍的增添又一份伤心和疼痛，但是，在此刻，有一个人为自己的遭遇而愤怒了。
是谁?谁在怒吼?
从耳畔传来一个隐隐熟悉的声音，无数的记忆一瞬间全部浮现在黍的脑海。
是杞吗?
原来我内心里一直渴望杞能够拯救过去的那个我吗?
黍艰难的转过头，看先了某处天花板。
在那里，有那个他在为自己愤怒，他就在那里。
穿过天花板的视角，在云层包围的天空中，一只蓝色的大鱼忽自咆哮哀鸣。
伴随着杞的动作，只见杞的鱼身渐渐化作透明的模样。
与此同时，杞的额上的螺旋状的巨角忽自冒出一团璀璨的光芒，只一刹那，光芒分散成万千的流线，悄无声息的钻进杞的身体。
透过杞巨大的鱼身清晰的看到，无数的流线在杞的体内交汇在一起，构成一个有些混乱的蓝色光团。
在做好一系列准备后，杞蓝色得仿佛藏进整个海洋的眼眸深深的向着身下的木屋看去。
穿透屋檐，杞看到了转头望向自己的黍。
仿佛心有灵犀般，在杞看向木屋的时候，已经虚弱的没有半点力气的黍，嘴角微微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杞会救我吗?
会的……
深深地看着面色惨白的黍的面容，看着黍受尽伤痛的身躯不时颤抖的样子，以及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嘴角的笑，杞猛的吸了口气。
“她的名字叫黍，是我给她的名字的，从为她取下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我的人。”
“不管织娘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给黍的身体打下禁术……”
“你想要她，我不给你。”
杞巨大的身体突然急剧膨胀，伴随着湍急的水流哗啦从杞的体内猛的响起。
绕着自身不断地回旋，杞在旋转几圈后，忽然向着天空猛的一跃。
鱼尾震散了周围的云层，在高高的天际，杞的身体在飞跃的瞬间，突然消失不见。
一层蓝色的水膜自天际逐渐扩散，将一切可以看见的事物全部包围在水膜中。
“一切都结束了，这个梦到此为止……”
在蓝色水膜将一切都包裹住后，某一瞬间，万事万物突然静止了下来。
像画里的模样……
下一刻，伴随着清脆的破碎声响，整个梦境像一面镜子，破碎成无数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