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做悲客心事与谁说,万里鸿雁,应是最懂我。
遥望鸿雁,传书万千,山口君今天又是空手而归,扑棱那家伙回来的时候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看来今日的情况很不好。
老八跟扑棱先去歇息了,我跟山口君坐在客栈的大厅,小二也识相地端上来一壶温酒。
我给山口君倒了一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明日再找。”
我低头去瞧,他的眼眶已经红透了,一直忍着没有哭出来,我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扑棱那没心没肺的小子,也是意识到今日山口君的不同之处了。
山口君双手端着酒杯,颤巍巍地喝了下去,我一摸他的手,又冰又颤。
山口君在我的手碰上他的手的那一瞬间,抓着我的手,哽咽着,很难受:“李秀,我找不到她了,我找不到我娘亲了。”
那一瞬间,这个身量魁梧的男子,就像一个小孩一样靠在我旁边,他想家了,他没有家,在他母亲离开年幼的他远走的时候,他就没有家了。
而那个被称之为母亲的人,并没有成为一个母亲的潜能与担当,山口君活这么大,可以说,他生命的前二十年,都是在为了找到母亲,为了有母亲,为了有根而奔波着。
但是,终于无果,终于万念俱灰。
山口君拉着我的手,喝下那一杯温酒,定了定神。
擦干泪,“之前陀叔跟我说过,他之前的事情。”山口君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突然有这个闲心跟我讲故事。
原来,陀叔的大儿子,是他年幼时候,家里的一个通房丫鬟所生,那时候,陀叔还没有家道中落,他与那丫鬟郎情妾意,青梅竹马,自小便长在一处。
后来长大了,顺理成章在一起,后来那丫鬟生下了他的长子,陀叔那时常年流连花街柳巷,丫鬟后来抛下了孩子,自己独身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陀叔踏上这条路,一来,是为了寻那女子,二来,才是为了养家糊口。
他说,他很亏欠那女子,所以,他想找到她,弥补那些过错,就算不能弥补,那也要当面认错。
可惜,这样多年了,那女子始终没有踪迹,或许在她迈出门的那一刻,便被贼人掳去香消玉殒了,或许,嫁做人妇,现在儿孙绕膝了,或许,他们再无再见之日了。
“陀叔与我说起之时,我只觉可惜,但是现在,好像也只能就此可惜了,我好难受,但是,如果真的找不到他,那也只能常做悲客,独唱离歌。”
山口君现在缓和一点了,我也没有他话安慰他,只是听起陀叔的那个故事,想起了雪瑞。
我的雪瑞?如果还能这样唤她,她现在又在何处呢?当初,我不应该那样放她离开,但为了所谓的体面,放不下他与于驰元的纠葛,所以只能这样。
但我又真的放下了吗?但是路还是要继续往前的,“山口君,如果找不到,就当她已经,仙去了吧,立一个衣冠冢,怀念哀思。”
山口君固执地摇头,“如若娘亲还在这人世,我岂不是在咒她?”
山口君现在已经没刚才那么难受了,酒也已经凉了,他还想再喝,被我拦住了,凉酒伤脾胃,喝多了,恐怕也是伤心。
“今日便先这样,酒虽好,适度。”山口君没有反驳,转身落寞地往客房去了。
小二过来收拾残酒,很是不解,“客官,那位客官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心情不好就要多喝一点才能缓解心绪,你怎么不让他喝啊。”
现在酒也凉了,岂不可惜?
我摇摇头,“酒并非好物,只能麻痹一时,第二日醒来,恐怕更是伤心得厉害了,不如留一点清醒,好好想想,应当如何。”
小二叹口气,不是很理解,对我道了一句早些休息。
天色已晚,外面也早已经没有了车马行人,今日,便就这样了。
希望明天,会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