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的,没错,我又成了孤家寡人。昨日雪瑞走了,而我以为的过命的好朋友也离开了,虽然豆腐铺仍然打着‘平康坊豆花’的噱头,日入斗金,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过了半月有余,‘李记豆腐’在成都也算小有名气了,每日光顾的顾客虽没有前几日多,但相对于其他豆腐铺而言,我的铺子的生意无疑是最好的。
这日我将这些天赚的钱数了数,准备去盘一间酒楼,这做生意,就要往大了做,老是守着那一点儿老本也不成气候。
我把钱放回原地,感觉有些口渴,准备到院子里打些井水来解渴,提了木瓢,却听得绿豆对着黄豆道,“不是我说,钟文哥赚了那样许多的钱也不舍得拿出来花上一花,每日里还是吃些白菜根、芥菜叶,当初朔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把钱藏起来是要独享还是怎么?”
我听着这话,并没有多吃惊,我总不能要求别人与我一起受穷受罪,但是要想做生意,这本钱却又是必不可少的。我一时着了难,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钱箱里的钱拿出来分给大家。
这酒楼的地方我都找好了的,但是如果把钱分出去,盘酒楼的钱也不够了。
绿豆这小子,心思倒是活泛,却也不是那般好驾驭的人物儿。我对绿豆有了意见,吩咐小三子去屠夫那里买了两斤肉回来,交给黑豆去烹饪。
不过多久,小小的院落便飘起了肉香,绿豆此时的脸有些臊,我只装作没看见,黑豆还有小三子把饭菜端上桌,一时间大家的脸上都红彤彤的,好像都已经吃过肉那般。
小三子拿着筷子正看准了躺在白菜上一块肥得流油的肉‘攻击’过去,我毫不留情,‘啪’的一下,小三子白瓷碗一般的爪子便出现了一条红红的印子。
小三子本来就怕痛,这一下打得确实不轻,眼泪水瞬间就憋到眼眶里了。“你干嘛呀你!”明明就是他说让人吃的,怎么一动筷子,他就打自己?小三子委屈极了。
我一眼也没多看小三子,正声道:“我知道大家这些日子都累了,前些日子所赚的钱的确可以让我们一年衣食无忧,过得很好,但是不知道在座的诸位是愿意用这一年的粗茶淡饭换来未来每天都能够吃这样的饭菜,还是愿意现在先享乐,之后每日都盼着什么时候攒了钱再买肉来吃?”
余光扫过他们的面目表情,绿豆的脸尤其红,这小子,心思虽然活泛,到底不算坏。我这般想着,但是想到当时那个憨厚的于驰元、谪仙般的雪瑞。我嘴角溢出一抹意状不明的笑,说到底,我看人的眼光倒是许久不曾中了。
可能我的眼光本就有问题吧。
雪瑞走了这样多天,我每日白天忙着豆腐铺的事情并不会想起,但是晚上走过那个雪瑞曾经住过的屋子,我却还是忍不住地想她。虽然,我知道,我此生都不会如此有福能够拥有这般的女子的。
周围的人看着我等着我再说些什么,我回过神来,“赚的钱,我准备去盘一间酒楼,你们要是没别的意见便先吃饭吧。”我放下了碗筷,并没有心思用饭。
他们愣了半天,还是小三子先招呼,之后他们这才缓过神来大嚼特嚼。小三子拿了个大瓷碗,把碗里的好菜都提早装在里面,绿豆见状自然不依,就要来抢小三子手上的大瓷碗,“你现在吃了还不够啊,个子小,吃得倒多。”
小三子啐了绿豆一口,“呸!你这榆木脑袋里成日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能不能多想一些?李......他不是还没吃么?他饿死了你去开酒楼去?”绿豆的手缩了回去,嘟囔道:“你怎么不早说?”他还以为小三子要多吃呢。
小三子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李秀的不对劲儿了,只草草扒了几口饭便跑去找李秀去了。绿豆看着也觉着奇怪,捅了捅黑豆,“黑子!你说,这小三子不是跟钟文哥有仇么?怎么最近倒是感觉他倒是很关心钟文哥啊。”黑豆只顾着吃菜,“你少说几句吧!”
小三子端了饭菜到了李秀的房间却不见人,找了一圈儿才在雪瑞的房间看到豆大的光亮。小三子推开门,悄悄进去了。
我正看着雪瑞以前弹过的琴呆滞着,这样东西,还是我第一次赚了银子买了回来的,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档货,但是音色却也清晰,当时雪瑞的模样像是极为高兴的,那般的高兴也是装出来的吗?如今,她走了,只带走了她自己的衣物,这件古筝也就放在这里,竟然起灰了。
我手抚上琴弦,轻轻弹动,那声音低沉,她,也是这般低沉的女子啊。再碰过去,手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刺痛,拿起一看,手上的血已经顺着伤口流出来了,“这东西原也是伤人的。”
我只是用衣袖把古筝的灰清扫干净,并不管手上的伤口。那灰或许掺杂在了血液里面,再随着进入了我的皮肉,我的手有略微的刺痛,我本来是个极为怕疼的人,现在却被折腾得一点儿想要说痛的意识都没有了,或许经历的事情变多了,人以前怕的东西会莫名奇妙的不怕,以往根本不去在意的东西,现在却宝贝得不行。
把衣柜里存着的布袋拿出来,小心地将那张古琴放进去包好,看着手上的血,我迟疑片刻,便在腿上擦拭了,粗麻的布料扯着刚刚翻出的嫩肉,很疼。
但是,手上的血好歹是干净了,将古琴放好,存在那衣柜里上了铜锁。多好的一张琴啊,可惜,这以后月光都不会有再面世的机会了吧。
我做好一切出来的时候,门口放着一碗半冷的饭菜,我并不去想是谁放在这里的,看着那碗饭菜,说起来还真有些饿了。端起那碗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明明是味同嚼蜡,明明心里是那般难过,明明........我就没那般坚强,为何,为何非要难为于我?
我不曾违背了苍天什么,可苍天偏偏如此对我!一下子又成了孤家寡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