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不出一个礼拜带来一个白净的退伍兵,黔东南凯里的,五官端正白净,身高一米六六,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军裤和白衬衣蓝外套,随老崔来到徐志华家。
徐志华安排二人坐在放桌上,今天的饭桌铺了一块盖不全的蓝色桌布,用土瓷碗给二人打了两碗茶。
徐老四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用搓衣板和肥皂搓洗徐志华全家的衣裤,她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事情在金沙也经常发生,那时候张素芬给徐志碧介绍过好几个,有张瘸子、有王傻子、刘麻子、还有一个老鳏夫,所以徐老四知道这些不过就是恶心自己、折磨自己的事情。
老崔寒暄一阵:”小徐,你看你们这个家头就是比人家讲究些哈,到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哈!小陈是退伍兵,也是非常讲卫生的,你看我们这个小伙子的伙子,没得给你介绍错嘛?“
徐志华笑得哈哈哈的,咧着嘴说:”老崔,你莫把别个带偏了,哪点是给我介绍的嘛,我都三个娃儿的妈了,是给我们四妹介绍的。你看这屋头,我一天上班哪点有时间管这些嘛,都是我家四妹收拾呢,我家这个四妹人勤快、老实;你介绍得好,我家四妹也合适。“
徐志华转向一直在旁边抿嘴笑的俊俏白:“小陈,我家四妹哪点都好,就是小时候我们屋头穷,她没得读过书,你不得瞧不起她吧?”
陈德厚又抿嘴一笑,立马站起来回答:“大姐,不得不得,这个年头没读过书的人多,女娃儿家会搞家务就行,有没得文化都一样,只要人好。”
徐志华也没劝陈德厚坐下,就这么看着他站着讲:“好嘛,我信不过你,也要信老崔嘛。”
老崔乐,“小徐,你这张嘴厉害得,人家小陈是老实人,你不要把人家吓跑了哦。“
徐志华说:”不跑不跑,我还没有问完话。“
陈德厚还是抿着嘴,站着回答徐志华问题:”大姐你尽管问,我都回答“
这样才了解到陈德厚家是凯里的一户农户家庭,家里六兄妹,自己排行老三,当兵在四川,做的是炊事员,刚回来分配到水钢修建部拌水泥石灰,没上过初中,小学都没有上完。
徐老四洗完衣服后,按照徐志华的安排做好了晚饭:酸菜豆汤、辣子水、蒜苗炒豆腐干、酸海椒炒白菜杆、苞谷饭。
饭点的时候,雷红林、雷英、雷燕、雷强都回来了,大家看到是给徐老四介绍对象都露出鄙夷的眼光,雷红林始终是家长,和老崔介绍了自己技校这两年为水钢培养的人才,得到市里面教育局很大肯定,连公司总经理都带着校长四处去给人家作报告,介绍办学经验。
徐老四离开金沙以后瘦了一些,其实是营养好一点,人不浮肿了,在饭桌昏暗的灯光中脸有了轮廓和粉色与娇羞。
陈德厚说什么都是抿嘴笑,也正是他这一抿嘴笑,迷住了徐老四的一生。
从那天起,陈德厚一下班就到徐家来,帮徐老四一起洗衣服、拖地、择菜、做饭、洗碗、打牌、听一家人说话。
恋爱的滋养力量那比神仙水可神奇多了,徐老四就这几个月的功夫,与这个抿嘴笑的一起打自己的石头、拌灰;下班后必定洗漱干净、一起再干家务活。徐老四一生之中睁开眼的一大半时间都在干家务,但是这几个月的家务活,那叫一个美。
陈德厚这天带来了木瓜籽和红糖,给一家人做木瓜冰粉:
贵州的木瓜籽不是热带水果那种木瓜,长得有点像油菜籽,但是是扁的。
陈德厚一边做,一边给四妹说:“我们先做石灰水。熟石灰放入一盆水水。搅一哈放个把小时。
我来教你搓木瓜籽,(拆了一个口罩)纱布把木瓜籽包起来,纱布可以多折一下再包,不然会搓完以后有籽跑出来,不好处理。然后最好包松一点,不然等下不好搓。
找个东西把口栓一下,免得木瓜籽跑出来。
然后重点来了哈!把包好的这包东西丢放到盆盆头的冷开水里,就像你洗衣服一样,两只手抓住,开始搓!黑起搓!搓到手里的这包东西开始口吐白沫,搓到水开始变的有点粘稠就对了!
搓5~6分钟,木瓜籽就不怎么吐白泡泡儿了,也不怎么粘了。
清水也变得粘稠,有一些白泡泡儿漂在上面。大概像这个样子就可以了。然后摆倒起15分钟,让这些白泡泡儿个人消失。
等白泡泡儿没有了,就取刚刚整的石灰水(注意是上层澄清的石灰水)约一茶缸,然后一边把石灰水倒入刚刚洗过木瓜籽的水里,一边搅。慢一点倒,你还有要用手拇指确认一下液体的状态。等觉得你搅得能粘在手指上(像稀米汤的感觉)的时候就不倒石灰水了。然后继续搅拌一哈哈,使混合得更加均匀。
再放半个钟头左右,冰粉就做好哦
用红糖熬糖浆,因为石灰比较凉,红糖是温补的。我们老家屋头还有玫瑰糖,放在里头,味道没得摆了!”
“那么复杂呀!”徐老四一辈子的少女心都在此刻融化,从来没有那么温柔的眼神、崇拜的眼神、爱慕的眼神、甚至带有点娇滴滴的。
现在的话来说,这个陈德厚就是一个撩妹高手,两人在等冰粉在阴凉处镇的时候,买来了三毛钱的凉粉,烤了几个青海椒,摘了葱姜蒜,做了一个凉粉。
一路上,陈德厚看徐老四一眼,徐老四脸红;徐老四看陈德厚一眼,陈德厚抿嘴一笑,高原的烈日不曾晒得了这恋爱中的甜蜜,丝丝的微风沁着二人纯真的爱意。
此时徐志华的全家人都回来了,徐老四高昂着下巴把凉粉端给大家,徐老四一边吃一边悄悄看大家的表情,家人们不惜吝啬的赞美一句接一句,特别诚恳,句句都走进徐老四的心里,大家对徐老四的调侃,徐老四乐开了眼。
徐老四说:“还有更好吃的,你们吃不吃?”
众口齐声回答甚至是抢答:“要吃要吃!”
白净的陈德厚端出那一盆冰粉,惊艳了全场,大家都在金沙吃过,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水城见到这样的稀罕物,天呀!徐老四,你是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哦,你看人家陈德厚,天,这样的男人,一定在我们徐家没得几个哦。
你们看我家四嬢,耍朋友了,变得好漂亮哦!
和陈叔叔是天生一对。
陈叔叔太帅了!
陈叔叔今晚莫走,我们打牌哈!
每一句赞美、每一句欢迎、每一句徐家人的接纳,都化作一枚枚稀有的金币,从天而降,徐老四人生五彩缤纷的春天在此刻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