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军发出震天呼喊,冥帝一声令下,妖兽和黑甲士兵,如潮水一般齐齐向雪桐围去。我大惊之下,扯住他衣袖道:“陛下!”
冥帝面带怒意,并未理会我,他手中所持蛇首长杖发出淡淡辉光,唤出绵绵不绝的妖兽,几乎淹没我的整个视野。
雪桐长剑落下,下个瞬间天空落雷如暴雨倾盆一般,轰鸣声不绝于耳,许多妖兽尚未发出哀嚎之声,便化作一抹灰烟随风飘散,空气之中浓厚的血腥气味和皮肉烧焦之味混杂,令人作呕。
冥帝飞身上前,与浮在忘川之上的雪桐战成一团,两人身形极快,又被妖兽士兵围住,我几乎要看不清楚。
这般下去不过涂炭生灵而已,一切皆因我而起,我持了红玉大步向前,在忘川岸边站定,笛声在这战场之上骤然响起,忘川水随笛声震荡不止,瞬间巨浪滔天!
一头庞然巨大的独眼水兽在巨浪中现身,朝我摇头摆尾不止。我愕然片刻,看来到了冥界大地之后,我体内冥界之血已慢慢苏醒。
短暂的惊讶之后,我蓦然拔高笛声,向着冥帝与雪桐两人混战的方向一指,那水兽立刻领命,裹了滔天巨浪,气势磅礴地向半空中扑去。
那两人原本缠斗在一处,突见有庞然大物气势惊人地扑来,立时各自向后分开,独眼水兽一击不成,同巨浪一处重重落入忘川之中,瞬间水花大作,化作漫天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我目的已成,冲它一指,它便欢欢喜喜地一头扎入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我跃入半空,拦在冥帝身前,见他嘴角有血,估计是在同雪桐打斗之时受了伤。
我见他二人并无善罢甘休之意,一个闪身挡在两人中间,转头对雪桐道:“殿下,我入冥界之前,已想的明明白白。”
我摊开手中,红玉横于其上,它方才得我灵力灌入,在夜色中仍发出幽幽莹光,笛身之上红丝缠绕,更显秀美妖娆,乃是上品中的上品法器。
我闭了闭眼睛,终是心一横,忍痛将红玉抛至对面雪桐怀中,雪桐堪堪接住,他低头看了看红玉,复又抬头看了看我,面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他的神色令我心中一紧,似有苦涩之意渐渐漫延开来。
先前我虽是预想好了临别的情景,可真到此情此景,我早就打好的腹稿,那些说服他的道理,反倒一点也想不起来,只能张了张嘴,干巴巴道:“雪桐,对不住了,你我终归无缘,我亦不能做这红玉的主人。你我今日在这忘川便就此别过吧,今后各自安好,互不相干。“
雪桐怔怔看我,他眼中的光慢慢暗了下去。
周围的妖兽渐渐围了上来,绕着雪桐低声嘶吼,其中一只胆子大的见他动也不动,猛地扑了上来,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顿时鲜血四溅,雪桐竟似毫无知觉一般任它撕咬,躲也未躲。
血腥味刺激了其他几只,顿时一拥而上向他扑去。我见雪桐伤口见骨,却还愣愣待在原地,立刻反手一掌,将那几只妖兽四分五裂。其他妖兽见状,立刻远远退开。
他在我心中,向来是个冷静理智之人,岂料此刻却像个呆子一般。我忍不住上前推了他一把,怒道:“你还愣在这做什么?!”
雪桐方才如梦初醒,他紧紧握了我手,红了眼道:“阿阮,你要我如何放弃?”
我手腕被他握的生疼,用尽力气甩开他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我既注定天冥两隔,又何必再耗下去浪费时间?”
冥帝在一旁默默无言,忽然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我见他伤的不轻,立刻上前两步扶住他。冥帝捂住胸口,我接过他的蛇首法杖,随手挥了挥,斥退周遭妖兽,转头对雪桐道:“你走吧。你若不走,我便先走了。”
他仍怔怔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不再看他,扶了冥帝转身便走。黑甲侍卫上前,簇拥了我们,我扶着冥帝上了车辇,临行之际,回头一看,他仍站在万川之畔,远远望向这里。
我心中一痛,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车,雪桐比我预想中还要固执,可他始终是个聪明人,有些道理,即使我不说,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想明白。
我心中喜欢雪桐,毋庸置疑。可前世教训,终令我成为一只受过伤的兽,始终无法义无反顾地将感情放在第一位。何况今世我和雪桐之间,又何止隔了一条忘川!若要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势必将会付出承受不起的巨大代价。
我本利己之人,思来想去,还是不愿如此。明知前路艰险,为何还要负重前行?长痛不如短痛,孑然一身,潇洒此生岂非更好?
纵然喜欢,却不愿做那扑火飞蛾,宁愿伤他,也要头也不回地走开。这在世人眼中,终归是一句自私自利,更爱自己罢了。只是世有万千语,皆与我何干?桑田沧海,唯我心斐然。
我同冥帝回到冥界都城冥府城,前世我曾在这里生活了一千年。迈入城门之前,我抬头仰望那古朴厚重的城墙。
没想到这一世我依旧逃脱不开回到这里的命运,只是这一次,来到这里的人只有我。我也再不是那个怯怯跟在朱琰身后的小师妹了。
我到冥界之后,便得冥帝旨意,被封为冥界公主,还赐了专门的公主府居住。凑巧的是,冥帝所赐的,正是前世朱琰居住之地,当年我初来冥界之后,也同他住在一起。
冥帝为显对我的重视,册封之礼办的十分隆重,那日一大早,我便被侍女拎起来梳洗打扮。
冥帝安排给我公主府的这些侍女,皆十分乖巧听话,只是或许并不熟悉我的缘故,加之我又来自天界,这些侍女对我,皆有些惧怕畏缩,令我不由十分怀念我在人间时,雪桐安排给我的小侍女铃铛。
冥界服制同天界有些区别,主要以艳丽的颜色和款式为主,不似天界清丽。侍女过来帮我一层层穿上礼服,又给我化了冥界时兴的妆容,戴上公主头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