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不是最公平的么?你不是给予了一些,就会从她身上再夺走一些么?
那么你从我身上夺走的东西还不够么?为什么,当初既然让她生下妞妞,可如今,为什么要折磨她唯一的骨肉,最重要的亲人!
南宫冽心中也不比顾念离好多少,他看着妞妞长大,在他心里,妞妞就是他的孩子,看到她被病痛折磨,他却束手无策,怎么会不痛苦呢?
可他却只能看着他痛苦,一点办法都没有!
“罂粟,你来了!”
一个洪亮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顾念离猛然转过头,望着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子。
“是,但是我只能为她止痛,不能让她好起来,可能会有危险,他还这么小,所以……”罂粟有些犹豫地说道,但看着躺在床上的妞妞,她又有些不忍心,这些年,她已经尽了极大的力气来医治她,可惜仍旧是没有好转。
“没关系,我相信你,罂粟,就当我求你了,我实在不想看到妞妞受这样的苦!”
罂粟看着顾念离,她居然哭了,一个坚强得从未掉泪的女子,竟在此时哭得那么无助,也对,女子一旦做了母亲,所有的心思就全都放在孩子身上了。
“好,你们先出去,我为他施针,不能受打扰!”
顾念离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罂粟,一切就拜托你了!”
顾念离赶紧擦掉泪水,转身走了出去,南宫冽和顾思雨随后走出来,慢慢将门合上的瞬间,他们都听到妞妞痛苦的呜咽声。
她脱力的顺着门扉滑了下来,她告诉自己,相信罂粟,妞妞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念离,不要担心,妞妞不会有事的!”
“冽,我好怕,我真的好怕!”顾念离轻声呜咽着,泪水渐渐爬满她整个脸庞,“我怕妞妞就这样离开我!可是看着她受这样的苦,我又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该放她走了?”
“念离,你在胡说些什么,妞妞不会离开我们的,我们一家三口还要幸福的生活下去,不是么?”南宫冽上前去轻轻拥住她,却发现她瘦小的身躯竟颤抖得厉害!
“姐姐,那个孩子怎么会得这样重的病,她到底怎么了……”
顾念离深深吸了口气,思雨并不是外人,是她的妹妹。
“妞妞是南宫意的女儿,她今日所受的苦,却全拜她的父亲所赐,讽刺吧!”
顾思雨震惊了,刚刚他看到的那个孩子竟然是南宫意的女儿,可为什么,姐姐会说,她会得病全怪南宫意所赐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想到办法救她了么?”
“没有!”
“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救治的办法,只是……”
顾念离瞪了南宫冽一眼,她不想思雨知道南宫意那里有抗体,也不想思雨因为这件事去为难凌少晔,导致他们之间出现裂痕!
“只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南宫冽!”顾思雨都快急死了,却偏偏南宫冽欲言又止,不肯说怎么样可以救妞妞。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啊?!
正当顾思雨想要上前去问清楚的时候,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玫瑰……”
听到声音,顾念离蓦然转头,看到对方的表情,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着急的问道:“罂粟,妞妞怎么样了?”
罂粟面容凝重,深深他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隐痛,笑了笑,淡淡道:“你先进去看看他吧!等你看完妞妞以后,我们再说说她的病情!”
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不想看到她悲伤痛苦的样子,罂粟从来都不知道,善意的谎言,心会这么累。
实际上,若再没有抗体,这孩子的命估计也没有多久可活了,兴许是一个月,两个月。
世上只有抗体才能完全祛除妞妞从母体那里吸收来的毒素,她能做的,只有缓解妞妞的痛苦,替他争取多些的日子。
“我马上进去!”
顾念离忙不迭的点头,而后她向屋内走去,却又转过头来,看着罂粟,“罂粟,可以等我一下么?我想知道妞妞的真实情况!”
鸢儿轻轻一笑,“好!”
“谢谢!”
顾念离急急忙忙地走向屋内,妞妞小小的身子平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没那么痛,看着她顾静睡下的小脸蛋儿,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她怕,怕有一天,她的妞妞,就这样一睡不醒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妞妞被汗水打湿的黑发,一时间,心又开始疼痛起来。
“妞妞,妈咪是不是太自私了,当初明明知道自己的毒素有可能会转移到你身体中去,可是妈妈还是坚持要生下你。害你从一出生就受这么多的苦!”
“妞妞……不要离开妈咪……千万不能离开妈咪……”
夜深沉。
月华照进屋内,顾念离低头吻着妞妞的脸庞,动作轻柔无比,那背影却满是哀伤。
顾念离给妞妞盖好被窝之后,交代女佣好生照料着,她便转身离去。
诺大的大厅内,在月华下显得格外清冷幽然。
“罂粟,你老实告诉我,妞妞的病是不是恶化了?”
罂粟静静的看着她,既然她问起了就没必要隐瞒她,隐瞒只会带给她痛苦,“是的!她的病情恶化了,只有抗体才能救她!”
“抗体,抗体……”顾念离眼神凄苦,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罂粟,除了抗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可解了么?”
“没有了!”
“难道当真要去求他么?”
顾念离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却也是哀伤的。
站在一旁的南宫冽胸口传来一件刺痛,沉声问道:“念离,你真的决定要去找他要抗体?”
顾念离口中十分苦涩,声音悠远而凄凉,“我现在除了这条路以外,还有别条路可走么?”抬头,看着他冷俊的脸庞,声音带着浓浓的歉疚:“冽,我必须去,即使我知道可能没有答案,但是我还是要去!”
顾念离轻声说道,她转头望着罂粟。“罂粟,你老实告诉我,妞妞究竟还能撑多久?”
“最多半年,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么多!”
“好!”
翌日清晨。
洁白整洁的院长室,穿着白色工作服、头发已经花白的院长看了看眼前的检验报告,眼眸中一片难解的神色,他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他们南宫氏的总裁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站在院长室里的护士甚至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他能力超群,卓尔不凡,可为何却偏偏遇到这样的事?到底是上帝不公,还是对这个庞大家族的不公?
院长无声地叹息着,摸着桌子上的检验报告,报告上,那几个字触目惊心。
南宫意宁静地坐在院长的对面,他穿着病人服饰,在射进院长室的灿烂阳光中,绚烂夺目得有些刺眼,那抹修长的影子,俊美无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
良久。
他的嘴角虚弱地构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所以……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了,是你们所说的确诊无疑了?”
院长叹息,“总裁,其实现在还不算很严重,只要你配合治疗,还是有机会康复的……”
“到了最后……”南宫意淡淡的笑着,“我的意思是到了晚期的时候,全身抖动不了了?就和当年的霍金一样,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拥抱自己喜欢的人了吗?”
院长愣住。
南宫意依然凝视着他,那目光,透明轻盈,院长甚至认为,此刻,那双乌黑如墨一般清明的眼眸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影像。
“我们都无法做出决定,谁要放弃,谁要退出——”南宫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眸中有着哀伤绝望的光芒,他静静地说道:“看来上帝早已经做出了决定,我果然不是能陪她到最后的人,她的人生我果然不该再参与!”
“总裁……”
“这件事不准对旁人说,若你敢透露只纸片语,别怪我不客气!”
院长想要说什么,想要劝他接受治疗,可是只见南宫意已经起身离去了,他只能叹息摇头,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夜幕渐渐降临,漆黑的夜色包裹着这个浪漫而奢华的城市,南宫家的别墅在深夜中像是遗世独立般,散发着寂寥的气息。
淡淡的灯光洒在卧室中,一片流转的光芒。
南宫意坐在摇椅上,轻轻聆听着顾念离留下来的歌单,后来他找人将它唱了出来,可是却仍旧好似少了那么一点味道,不过也还算不错,如果当年孟浩然没有死,也许这歌便是念离来唱才对。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便更加的坦然了,歌词里正好唱到,这一季,错过了花期,只怪我比你先入戏。
是呵,念离,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比我先入戏,可是你也比我先出戏。
“意,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从医院回来了?害我担心死了。”
凌少晔去医院看南宫意,却不见了他的踪影,问了医院的人才知道,原来他自己一个人办理了出院手续,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折腾什么,身上的伤一点都没有好,还这么折腾,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来支撑南宫家。
“我没事了,不想呆在医院,所以便回来了,这么晚找我有事?”南宫意仍旧淡淡的看着远方,眸色空洞寂寥,眼中恕无一物。
“意,你让我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还有当年的事我也细心问过冯叔了!”
话及至此,南宫意才微微抬眸,冷冷的看着他,目光淡然:“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