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来到那个山谷,发光的气球依然悬浮在空中,一切一如往常。
李恒走到大青石前,伸手摩挲着粗粝的颗粒,然后缓缓坐下,抱腿沉思。
此时,虎灵在外面正与阴兵鏖战,成败殊难预料,或许虎灵战胜了阴兵,魇界就此灰飞烟灭,或许阴兵诛杀了虎灵,捉了李恒,送到朱雀王跟前,邀功请赏。
龙婉或许会救我吧。李恒心想,脸上不由浮现微笑,她自然会救我。
想到这里,李恒抬头远望,看到凤桐的石刻时,心里遽然一惊,啪地一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言自语道:“李恒啊李恒,这种时刻,你还想着靠女人帮助侥幸存活,凤桐前辈若是在这里,岂不笑死。你这样软弱无能,以后如何能报母亲大仇?”
李恒抱头咒骂自己。
“公子,公子。”
李恒松开双手,转头看见一个亭亭少女站在溪水前,梳着双环髻儿,穿着烟云蝴蝶裙儿,不施粉黛,天生丽质,一张鹅蛋脸,两湾含情目。先是关切的瞧着他,又突然垂下头,被李恒灼热的目光瞧得粉颈通红。
李恒愣了好大一会儿,指着少女,道:“你,是?”
少女向李恒万福笑道:“婢子名叫小谢,前几日多蒙公子在乱马丛中相救,小命才保,从今往后,鞍前马后,端茶送水,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李恒摇摇沉重的脑袋,喃喃道:“你是小白狐?当日被白府七大家丁欺负的小白狐竟然是个女孩儿,还这么漂亮。”
小谢噗嗤笑了,轻声道:“但凡小狐狸都是小美女,书上面说得清清楚楚的,是公子你不爱看书,所以不知道。”
说完,抿嘴又笑,双颊红红的,大概是因为自称小美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李恒一笑,“谁说我不看书来着,我看的书可不少,以前总觉得书上的东西都是糊弄人的,今天看来,书上的话,也有真的。”
小谢捂着嘴巴,又笑了,然后问道:“公子为何烦恼?”
李恒伸手指了指上头,自嘲笑道:“我的好朋友在外面跟恶灵大战,我却身无功力,不能相助,虽然身负前贤留下的秘笈,但这会儿哪还来得及练,所以坐在这骂自己呢。”
小谢道:“公子,跟我来。”
她带着李恒拐了几道弯,来到一间石室,室中摆放着一口太古墨玉打磨成的棺材。李恒左右端详,正要询问这棺材里有无尸体,却见小谢在棺材盖上一拍,一阵轧轧轻响,棺材首端划开一道小门。
小谢拉着李恒,弯腰从小门进去。两人刚一走进,小门就无声地闭合了。
小谢嘴里念念有词,伸手向四个角一指,嗤嗤几声细微的响声后,四方亮起四盏绿色的纸灯笼。
李恒打量周围,只见细纱一般的轻雾充斥整个空间,脚下星辰万点,银河横贯,竟然是一片缩小的星空。弯腰一摸,如手触流水,看似掌心里抓到了什么,但想要掬起来时,那片物质却从指缝里无声流走了。
小谢看了李恒一眼,知道他现在满腹的疑团,于是轻声说道:“公子,这口棺材不知道哪一年埋在此处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我祖母没死的时候,就带着我住在这棺材里,我们叫它长生棺。”
李恒嗯了一声,点点头,一边四处观察,一边自言自语道:“空间倒够大,空气也不错,能遮风能挡雨,脚下踩着星星月亮,哈哈,以后当婚房也不错。”
小谢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忽然听见李恒哇的大叫一声,忙抬头一看,原来一片薄雾散去后,前面出现了那个东西。忙道:“公子,不要惊慌,这就是棺材的主人了。”
李恒瞧着那具漂浮在空中的尸体,向地上连着呸了几下,“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棺材到底当不了婚房。小谢,这个又长又大的家伙一直漂着吗?”
只见这具尸体约莫一丈多长,头戴高冠,身穿玄色上古大袍,脚蹬青云布靴,双手交叠,放在胸口,脸若金纸,阖目合唇,三络长须摊在胸前,一丝不动,在轻雾簇拥下,漂浮在半空中,威仪棣棣,端严肃穆,颇有王者之气。
小谢说道:“自从祖母住在这里,就见他这样漂着,不知是谁?也不知道死于何时,但好在不见他腐烂,呆在这里久了,反而能闻到一股冷香从这遗体上飘出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李恒点头,“没办法,咱们是不速之客,总不能赶人家出去,小谢,咱们来这作甚?”
小谢道:“练功啊。”
“在这棺材里?”李恒愕然。
小谢说:“公子,这长生棺有个好处,呆在里面七天,等于外面半天。公子赶紧练了,等练成了,咱们再出去打架。”
李恒想了一想,点头应允。扭头瞧瞧那具古尸,见他已经被轻雾笼罩,隐约可见,初时不习惯,呆久了想必就会好些。于是盘腿坐下,内观气海里的经书,认真研习。
半天之后,李恒颓然长叹,《世间法》的经义虽然已化为纹耀,时刻向他的气海里灌输灵力,但这也只是徒增他的内气,内气再多,若不会使用,也是枉然。
李恒努力内观那块纹耀,渐渐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迹在上面显现,文辞虽然晓畅易懂,但含义却领会不尽。
小谢在一旁看了,劝他不要着急,先从最浅显的练起。
李恒点头,继续闭目内观,突然看到其中有一章名叫《摩客经》的,里面不光有导引之术,也有一些攻击的招式,其中有一套拳法,名叫金刚拳,走纯刚的路子,可以暂时不需去学那些繁复的吐纳之术。
于是李恒先抛开法门不看,专学精妙的招数,忽忽几天过去,把一百零八招金刚拳练得滚瓜烂熟。
七日后,李恒和小谢携手走出长生棺。
李恒依仗着后天的麒麟血脉与先天的玄海明轮,见微知著,学一知十,虽然只学了金刚拳的套路,但不自觉的也把体内先前的灵气融会贯通,汇聚成一片汪洋大海。此时此刻,他的境界已与七日前大为不同。
小谢尤其高兴,望着高处,说道:“公子,咱们这就出去,一举击退那些阴兵。”扭头看见李恒正呆呆的看着那边,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溪水中的那块大石上,摆放着一个纯白的花圈。
“咦?”小谢惊讶说道:“这花圈从哪里冒出的?”
李恒缓缓看了四周,说道:“这山谷里,除了咱们俩和一具无名尸体,还有一个没有现身的人,他好像是一直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