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诸侯之间的乱战也是愈发激烈了。
楚国虽多次易主民心动摇,但毕竟是个老牌强国底子厚,又有天山相助,便是在这乱世之中,也依然站稳了脚步。
江湖之长,在于个人实力强大,而不是集军对垒。于是以荆州为中心,天山连同东岳南岳两派,向天下诸国派出大量刺客。
扬长避短之下,这场刺杀行动也有了不小的成果,起码没有那个诸侯国再敢对楚国出手。
甚至于各国诸侯忙于捉拿皇宫内的杀手细作,连原本接连不断的战争都缓了下来。
归海乱陪同着嫦妙倾,悠悠的走在楚国皇宫内。要说这一域之主的享乐,确实让旁人羡慕。单单是这皇城宫墙都有金丝沟沿,宫殿之内的奢华就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玛瑙挂饰,古器字画,金银摆件,彩瓷花瓶,夜明珠,蓝田玉,青铜鼎,金丝木。穷极一方才建出来的皇宫,让归海乱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难怪这么多人想要争天下,这等人间极致的享乐,确实难以抗拒。”嫦妙倾妍丽一笑,如银铃碰撞清脆好听。
“公子莫非也想坐坐这孤家寡人的位子。”归海乱轻笑摇头,脸上却有了些怅然。“我怕麻烦啊!”
这不着调的回答,却是让嫦妙倾掩面笑个不止。“公子还真是多愁善感啊。”笑着笑着,眼眶中就有些晶莹。
“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与归海禅成的约定又要到了,只是不知道这回他会要让我做什么。”提起归海禅成,归海乱面色一寒,可又有些无奈。能救白麟的只有归海禅成,无论真假,他都要试一试。
每当归海乱提起与白麟有关的一切,嫦妙倾就会沉默不语,似乎是不想打断归海乱的追忆,又像是,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归海乱口中的白麟。
诸侯之间作着权力游戏,却是让两国百姓遭了殃。连日的战争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这样虽然一路困顿,但还有幸留得一命。
战争不是弹琴书画,它需要用血肉之躯去消磨两方君王的欲望。人命在这样庞大的战争中,就与草芥没什么两样了。
死了人,自然要招兵。若是没有那等痴傻到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满足君王欲望的人,不可避免的,就出现了所谓的强行充军。
妻离子散生离死别,人间百态触目惊心。
百姓们渴求安定,哪怕是虚假的安定。而这个时候,楚国似乎就成了最好的去处。
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死亡。
乱世的残酷让百姓对楚国出现了一种疯狂的偏执,似乎只要到了楚国,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怀揣着希望,临近楚国的几个诸侯国的百姓开始了大迁徙。
没了百姓,兵马粮草从何而来?
这些国家便在边境要道派出重兵把守,遇到流民绝不可放行。
逼退了小股流民之后不久,这些国家就乱了。大批的流民涌到这些防线前,他们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为自己的妻儿冲出一条生路。
没有人天生就愿意低头,哪怕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心中燃烧的火焰依旧不会消散。
士兵也开始逃亡了。
这是这些诸侯今年听到的第一个坏消息。恼羞成怒的诸侯不断派兵围堵,可兵力越堵越少。
除了少数御林亲军,多数士兵还是出生平民,要他们将屠刀指向百姓,也许开始强忍着,还能下得去手,时间一长,总会有人崩溃的。只要有一个人开头,全国的军队就都乱了。
惨然颓坐在大殿上的君王,似乎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们不甘就这样输掉所有,于是他们开始追查“楚国安定”这个消息的源头。
人都走光了,还能查出些什么呢!便是查出来了,也不过是对方推出来的替罪羊。
几位诸侯苦涩一笑,看来时势造英雄不假,而他们却是不幸的成为了英雄的垫脚石了。
没了阻碍,军民的迁徙似乎开始好转。适逢春季,又刚过了新年,没有太多存粮的迁徙大军又遇到了最大的危机。
几百里的路上,犹如蝗虫过境,能吃的东西,放眼望去,似乎一点都不剩了。
饿死的,累死的,尸体都堆成了山。浩浩荡荡几万人的队伍,等到了楚国后,只剩下了三千不到。
似乎早就收到了消息,夜旋日在楚国边境兴修了不少驿站,不甚美观,但却成了这些流亡人最舒适的住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归海乱就特别喜欢站在高处俯瞰人间百态。
“旋日,你看这天下,咱们在这争得死去活来,到头来却是抵不过百姓的一次抉择。”
夜旋日沉默片刻,也是少有的一声叹息。“民心所向,所向披靡。”
“对了!哈哈哈哈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归海乱突然狂笑不止,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你说,灵犀阁主会不会知道这一点!”被归海乱的双目注视,夜旋日有些莫名的紧张。“灵...灵犀阁主算露无疑,应该能察觉到吧!”
“哈哈哈哈哈!”归海乱又是一阵长笑。“他若是知晓,你们为何会站在我这一边!”
“这......”
“灵犀阁主的确厉害,厉害到让人心寒,可是,他傲啊!”归海乱眼中泛着混沌的光芒。
“因为傲,他宁愿用些手段逼我这个局外变数合作,也不愿意利用你们这些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力量!你说,他会不会朝豪不起眼的,所谓的民心低头!”
“......”
“既然你们的心思他都不屑了解,这无数天下人的民心,他凭什么得到!人啊,活在这个世上,纵然万劫不灭于世长存,只要有了欲望,就有了弱点。所谓的无欲则刚啊!”
归海乱低头自嘲一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摇摇头,目极西方天际,日阳缓缓落了下去。
迁徙的人群还在源源不断朝着楚国行来,楚国安定的消息,也势必会将已经进入战争秩序的中原,推向另一个不明前路的终点。
“所以,究竟是谁在这般大张旗鼓的给楚国找麻烦呢!”
归海乱脸上出现了许些暴戾,他嘴角上扬,露出来森白的牙齿。夜旋日在其身后,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