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色一脸莫名。
秦修见她搞不清楚状况迷迷糊糊的样子有点可爱,便憋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阿色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她的脸便有些泛红。
她等秦修笑得差不多才又问:“为什么那么说?”
秦修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了才道:“我都知道。”
“嗯?”
“他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他告诉过我了。”秦修转头看着阿色,眼神明亮。
阿色回望他,道:“你不生气么?”
“有点吧”,秦修轻声道:“我去训练营后他就过来找我坦白了,当时我还气得跟他打了一架,打完以后,他说……”
秦枫眠是秦家最大的孩子,也是跟爷爷相处最久的一个孙辈,所以,他比他们早一步了解老爷子的个性。
他当时对秦修说:“爷爷喜欢有能力的人,他喜欢强者。训练营是你的跳板,让爷爷对你改观的最直接也是最快的一条路。等你变成总榜第一,他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秦修不解,他性子其实很傲,有点像他那个书生父亲,骨子里有些孤傲。他有些不屑地问:“我为什么要让他对我改观?”
秦枫眠盯着那时候比他矮一个头的秦修,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在秦家,爷爷是一家之主,能决定任何事,他的态度,决定秦家上下的态度。”
他看着秦修的表情有些松动,接着道:“你不在意自己,那在意三婶吗?在意阿色吗?如果在意他们,你就应该变强。你变强了,三婶在秦家的地位才会高,阿色在秦家才不会因为跟你走得近而被孤立。”
他知道秦修跟他父亲关系冷淡,所以在这番话里直接忽略了秦兆添。
他也知道当年阿色在训练营被车轮战的事,爷爷也知道。训练营的一切最后都会上报给爷爷,而爷爷会挑几件事告诉他,很巧,阿色当年的事正好属于爷爷挑的那几件事之内。
秦枫眠不想去探究爷爷到底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他,爷爷做事,无非就是为了那几个目的,而那几个目的的最终目的,便是培养出一个能继承家业的人。
他不觉得教练在汇报里给出的理由是阿色被车轮战欺负的理由,或者说,教练给出来的理由不是根本理由。
杀鸡儆猴他懂,可是为什么是阿色?
还不是因为阿色跟不受宠的秦修太近,他们才觉得阿色可以被用来杀鸡儆猴,反正他们不会被报复,不会被惩罚。因为秦修虽然是少爷,但却是一个没有什么特权,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获得什么宠爱的少爷,所以他的玩伴,也可以不必在意。
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秦修在他们眼中,明显是一个可以不用看他脸色的主人。
若是阿色从小就是跟着他,或者跟着枫晚,那件事完全不必发生,也不可能发生。
秦修沉默了几秒,然后道:“阿色才不需要被我护着,她自己很强,她能保护自己。”
秦修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秦枫眠从他故作轻松的表情里面也得知,他听进去了。
所以他拍了拍秦修的肩膀,说:“我信你。”
阿色听完这一段,知道她可能有些误会秦枫眠了,但她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在秦家,每个人都是千人千面。秦枫眠面对爷爷是一副面孔,面对秦修是一副面孔,面对她又是一副面孔,谁能知道那副面孔是真,那副是假?只有秦枫眠自己才最清楚。
阿色又问:“那他为什么要让爷爷否定你的继承权?”
秦修嘴角上扬,将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直直地往后倒,倒在了阿色的床上,他说:“因为是我让他去说的。”
阿色听了这个答案,却是一点也不震惊。
秦修不喜欢秦家,他想要脱离秦家,所以这事确实是他可以做得出来的。
“他当然乐意。反正怎么样他都不亏。爷爷同意了,他还赚了。”
秦修也看得明白。
阿色再次低下头,她明白,她这次是真的闯祸了。
秦修见她的动作,心里也明白了一大截。
他唤了她一声,阿色闻言转过头。他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陪我躺会儿。”
阿色也没多想,或者说,身体比脑子先反应,毕竟是更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她也就那么直直地躺了下去。
她和秦修一起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像小时候一样。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一起发呆,一起神游,一起入眠。
秦修没有睡多久,他大概打了一个十分钟的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被子轻轻盖在阿色的身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
秦枫眠在等人。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团锦簇,心情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不好。
他很多年的心情都是这样的,没有起伏,平稳得不似一个正值轻狂年纪的少年。
院子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嘴角勾了起来。
秦修连走路的样子都不收敛,身体里那股桀骜完全不知道隐藏。
秦修的身影渐渐走近,走入屋檐下,他便看不见了。
没多久,书房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
房门被推开。
秦枫眠的书房装潢都是老气横秋的。
“大伯呢?”
他还以为他走进了大伯的书房呢。
这是秦修第一次进他这个新装修后的书房,揶揄之意明显。
秦枫眠懒得理他,转过身问:“有事?”
秦修笑了笑,“你这装傻的水平我真的甘拜下风,你不就是在等我么?”
秦枫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爷爷怎么说?”
“你的阿色没有告诉你?”秦枫眠淡淡地道。
秦修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墙上,“说了,我以为你后来会再去问。”
秦枫眠摇了摇头,“还没有。”
最近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
秦修抬眼,“我有两件事要问你。”
秦枫眠没有看他,走到书桌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
“如果今天不是大姐,你是不是真的会发难?”
秦修跟着走了过去,坐到他的对面。
秦枫眠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秦修真的是直接得很。他其实很羡慕他这种直接。
每个人都羡慕他能在秦家,能在老爷子面前自由地表达意见,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表达的那些都是他们希望听见的罢了。这和直接不一样。
他从来不是一个直接的人,所以他很羡慕秦修的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