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嬉嬉闹闹回到李府,一进大屋,深感到屋内的气氛凝重。母亲低头流泪,父亲眉头深锁,一向放荡不羁的李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李墨瞧这架势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爹,女儿知错,您别生气,今天天气好,出去走走,下次一定早回来。”
屋内依旧鸦雀无声,异常沉重,李墨不禁感觉事态严重,和铃铛对了一个眼神,多说不宜,乖乖坐在一边,以不变应万变。
最后还是李潇先开口:“有没有欣赏的公子?”
“啊?”此言一出,李墨脑袋蒙了大半,什么情况?转头向铃铛投去询问的目光,小丫头摇摇头,一头雾水。
“我最欣赏敬重的就是二哥,对二哥的喜欢那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起点太高,其他公子哪入得我眼!”
“废话太多!”李潇翻翻白眼,不过语气中有失之前的严厉,所见这几句马屁拍的效果还是不错。
“公子没认识几个,醉仙楼的姑娘那才叫个好!”一得瑟,便祸从口出,李墨赶忙收敛起脸上得意的笑容,闭紧嘴巴,小心翼翼往李毅的方向瞥了瞥,他竟然没理会,没发脾气,心中更觉不安,到底发生何事令一家人心不在焉呢?
李潇皱皱眉,屏气凝神,一脸难得认真严肃:“真没有?”
李墨摇摇头。
“二哥,你今天怎么了?我以后会乖,听你话,别吓我!”坐到他身边,摇着他胳膊哀求,家人的反常令她坐立不安,心中焦躁起来。
“今天下朝后,皇上把爹叫到书房说了些话,然后问了问你的近况,想必要给你赐婚。墨儿,爹不想你搅进皇家,水太深,爹保护不了你,所以趁着皇上还没决定,先把你婚事定了,你好好想想,只要人品不错,贫富无所谓,家世无所谓,只要你能平安幸福。”李毅语重心长道出心中的忐忑。
从小到大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这么严肃地对她说过话,想必这件事情很严重。
“爹,除了黑衣大侠,我谁都不嫁!”李墨双眸异常坚定,说得斩钉截铁。
“谁是黑衣大侠?家住何处?爹明天去瞧瞧。”李毅的眼里突然闪着光,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迫和欣喜。
“不知道!还没找到。”
听她说完,李毅的眼睛又暗淡下去,蒙上一层阴霾,沉默许久又说道:“来不及了,另找一户人家吧!我学生中人才济济,从中选一个吧!”
一群书呆子,她才不要,焦急地喊道:“我不嫁!我只嫁给黑衣大侠!”
“由不得你!忘记你的黑衣大侠,准备待嫁吧!”
“老爷,我看您几个学生不错,张晨文质彬彬,又有学识,我看他平日里对墨儿多有照料,想必他家也会同意这门亲事,还有那个柳文,为人老实忠厚,墨儿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我看这孩子也行。”李夫人抹干脸上的泪,双眸中闪着亮光,满心期待地望着矗立在案前的男人。
李毅默不作声,陷入深思中,并未回答。
“爹,皇上想把妹妹嫁给哪位皇子?”李潇打断他们的谈话。
“依我推测,恐怕是青王。”
“失了太子,又是青王,皇上真关心礼部尚书的女儿。”
“不得胡说!”李毅喝止住儿子的讥讽,这话传出去,是对皇家的大不敬,被有心人听去必会引来杀身之祸,转而,脸色露出一丝悔恨,“早知那年不带墨儿进宫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墨儿成为皇家的媳妇就像一颗种子在皇上心里生根发芽,太子拒婚的一刹那,为父深深松口气,想着等墨儿长大些,把婚事早早定了,谁知,皇上今天又提及此事,估计不等墨儿及笄,这婚事便要定下了。”
一年前躲掉和太子的婚事,终躲不过嫁进皇家的命运,妹妹嫁进宫中是铁一般的事实,只求在几个未婚嫁的王爷中挑个品行优的就好,李潇沉默半天说道:“爹,孩儿也曾考虑过身边的朋友,付向荣是翰林院大学士付平的孙子,有名的才情公子,林静穆从小随父经商,生意扩展到整个东陵,涉足多个行业,这两个人的人品孩儿能担保,只是也有所顾虑,两大世家,人丁兴旺,以妹妹这种性子怎么伺候姑婆,所以一直未做他想,如果您觉得可行,孩儿便去问问,不过,瞧着皇上是铁了心,真要在皇子们中选择,父亲觉得黎王人品如何?”
“怎么提起他?黎王……心思单纯,不像青王城府极深。”
“儿子不孝,有件事一直隐瞒,之前南山小住,妹妹当时扮成儿子的书童遇到黎王,黎王临走时对儿子说过一番话,等他事情办完回京,会向李府提亲,他说不管墨儿是什么样的身份,是谁!定会八抬大轿娶进王府,儿子觉得他是真心喜欢妹妹。”李潇用最简短的话把当时在南山别院发生的事情向父母交待一番。
“听我说……”插不上话,急得李墨在旁心急如焚。
“闭嘴!”李潇训斥道,想不到小心翼翼保护妹妹多年,终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李潇不想妹妹搅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室里,以她的性格定变成刀俎下的鱼肉不可,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如无其他办法,黎王确实是最优的选择,妹妹和他见过两次面,一次是作为李府的歌姬,一次是作为李潇的书童,身份都是极低的奴,堂堂皇子,本朝七王爷,愿意八抬大轿迎娶,说明在段黎心中对她的重视,是他认准的王妃,就冲他这份用心,李潇倒不是很反对,也是从南山回来后并未向父亲禀明此事的原因。
“嗯。如果黎王真心对墨儿,也算是桩好亲事,这几日上朝,皇上再提及此事,我便奏明皇上。”李毅听到李潇说明两位公子的家室背景后便直接否决,大家族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婆婆姑母众多,真要一一伺候得当,比登天还难,还不如黎王,目前已有自己的王府,虽然到了娶妻年纪,但是尚未婚娶,也无妾室,人品端正,竟想不到会对墨儿如此用心。
“儿子现在就去趟黎王府,和黎王讲明墨儿的真实身份,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你先去黎王府问问黎王的意思,我也在几位学生中问问,两手准备,以防万一。”李毅的眉头稍微平整,心烦意乱地挥挥手,让人散去,算是应了。
“你们听我说,什么太子,什么青王,李黎怎么是黎王?又不姓段!再说他喜欢男人!”无人理会,大屋里留下李墨一人大喊大叫,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李墨失落地回到房里,像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铃铛善解人意地帮她盖好被子,不忍心打扰,不再多说一句,吹熄了烛火,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关上门的一刹那,黑夜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李墨渐渐冷静下来,睁着大大的眼睛,试图慢慢理清思绪,反复回味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李黎就是段黎,当今的七皇子,难怪他一身贵气,不似凡夫俗子,人的气质是天生的,怪自己没好好仔细想过他的身世背景。第一次相遇,误会他是爹的私生子,二哥曾说他爹比爹气派很多,如再瞎说,会惹来杀头之祸。
可不,他爹是皇上啊!那上等的布料,皇上留给自己儿子一匹实属正常啊。
对了,玉佩!
李墨慌忙起身,从梳妆木桌的抽屉里翻出那块宝玉,在皎洁月光的映射下,泛着温润的光芒,从南山回来,就扔进抽屉里,想着哪天再见到他退还回去,平常人怎么会有这上等的玉佩呢?
眼真瞎!
他找到二哥提到事后亲自到府提亲,就是他早知道自己是女子,却并未挑明,他是如何知道呢?
突然想到冷风,翠心湖,那日就是冷风登船,吓了她们一激灵,原是他主子怕她受寒,送上暖炉;南山,冷风把琉璃和宝玉一同送予她,也就是说冷风的主子是同一人,他主子是谁,答案呼之欲出,怎么就大意没联想到呢?
一直还因为他有龙阳癖好,自己被误认为是男子,感到内心愧疚万分,不知如何开口讲明真相,怕伤他心,还曾为他的美貌惋惜,原来是多想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女子,他很正常。
哎呦,我的智商!哎呦,真让人着急!哎呦,有地缝吗?
几声哎呦让李墨捶胸顿足,声声透着懊悔,想到他们温泉之夜,小脸燥红,觉得屋里气温上升,烫得人全身火辣辣,就像个傻子一样,要是真先上岸,岂不是被人看光光?用手拍额,悔不当初,顿觉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之处。
把头埋在被子里,双手也没闲着,狠狠捶着被褥,发泄内心的悲愤。
“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你可愿意等我?”
想起段黎说的话,心头一颤,少女心在悸动,从未经历男女情事,突然被男人喜欢、追求,说实话,这感觉不错,心神有点飘忽。
但是要说嫁个他,绝不愿意!因为在内心深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披星戴月,武功盖世,英勇不凡,心目中的大英雄——黑衣大侠!
我的黑衣大侠,你在哪?我怕等不到你了!你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