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村的村民这几天干活特别有劲,住常秋收还要多忙上个一两天,现在却已经全部收割完了。家家户户看着谷仓里黄澄澄的稻谷、黄豆和小米,还有黑得发亮的菜籽,乐得合不拢嘴。
这都是因为宁昱中了解元后回来了一趟,免了投献的租子。族长又把村子里所有的田地都靠在他的名下,一年算下来,光两税都要省不少钱。
农民穷,不只是土地收入少,负担重,苛捐杂税还多。现在村子里的人被免去了不少税,所以提到宁昱,没有哪个不竖着大拇指说好的。
宁远正在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刚好被村里出来的罗大跑过来逮住,道:“远哥,问你一个事儿。”
宁远一直都被村子里认定为村正和族长的接班人选,做事稳重沉着,所以村民有关于村中大大小小的事,都会来问他。
看罗大因为跑得特别急,气喘如牛的样子。宁远打趣道:“被李寡妇家狗撵了?”
罗大摆摆手:“不是,呼哧,我婆娘听说……听说解元叔弄了个肥皂出来,比胰子还好用,是不是?”
宁远大笑:“怎么,你婆娘莫不是不想用草木灰洗衣服了?那肥皂比胰子还贵,我们哪用得起?”
罗大喘了几下,觉得气顺了许多,才道:“不是不是,哪是拿来用的。这两天你出去了,怕是不知道这事,所以来说一下,让你跟三伯公问问。”
族长宁通在兄弟中排行老三,村中大多数人都按排行叫他三叔或是三爷爷,很少有人像宁昱那样叫他通叔的。至于叫村正的,多半都是外乡人。
宁远很是奇怪,往常村里有事,都是自己先知道。自己出门才两天,难道发生什么事了?问道:“说什么?”
“三伯公说,肥皂是个金娃娃,一块就能赚一头肥猪的钱,准备找几批人去邻县卖。这时节刚好农忙完了,人都闲着,所以想让你问一问。我也想去……”
宁远道:“这事儿我也没听说,你婆娘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听三奶奶说的,我婆娘这几天经常去三伯公家。”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就去问。”宁远一听,心中便急了,作为村里的包打听,这事儿他必须弄清楚才行。
罗大在后面叫道:“听说还不要本钱!”
这点才是重中之重,农民穷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没有本钱做生意。
宁远一听脚步更急了,就像罗大刚刚“被狗撵过似的”一样迅速。一路上有不少人招呼他,显然也都是想开口这事儿。他一律就是一句话回过去:我先去问下三伯公,呆会再跟你们说。
到了三伯公家,宁通见宁远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皱眉道:“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地像个孩童一般,一点儿也不稳重。”
不过宁通却忘了自己当初听到肥皂和学堂的事,表现比宁远还不如。那兴奋的样子,怕是没人在场就要爬上自家天楼,在楼板上跳上一阵。
(按:天楼是房屋的最顶层,用来隔绝房顶的瓦片,起到美观的作用。其中空间封闭,只在屋顶开了一个小窗,适合做一些私秘的、不能见人的事。所以自古以来便有那么一句话叫“打开天窗说亮话”,用来形容胸怀坦荡,无需规避。)
宁远被训斥了一句,忙躬了身子,低头道:“三伯公恕罪,只是听说肥皂的事情,心里急切了一些。”
宁通挥了一下手道:“那事先不急,你来得正好,老夫正要去找你。”
“啊?”宁远惊叫了一下,显然是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宁通见他一脸呆滞,才解释道:“肥皂的事呆会再说,现在有件事是立马要办的,老夫正要和你商谈一下。”
宁远才听清楚是怎么会回事,问道:“您老要找我商量什么?”
宁通道:“这是件大事。刚刚小昱派人来过,把他宅子里面的器具全部搬走了……”
宁远又是“啊?”的一声。
宁通把眼一瞪,忍不住爆了粗口:“老子都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急?”
“那房子不是才修好了吗?怎地昱叔就不住了?”宁远还是没搞懂。
“小昱说,他在城中买了宅子,把那些东西搬过去,免得来回跑。他是解元,要考功名,这一天天的跑来跑去,要浪费多少时间?算了,和你说这些没用的干嘛?”老爷子捋着胡子道:“这房子他不住了,说是让出来作学堂,又出了一百两银子,叫村里请个夫子来教书,村里各家小孩只要上了六岁的,都要去听课。”
宁远喜出望外:“听课?真的?还出了一百两银子啊!寻常人家便是两三年也存不了这么多。”
宁通叹道:“他缺那点儿银子用?现在他的酒和肥皂不知道有多赚钱。这小昱可真是个好孩子啊,发达了还知道回来报答乡亲。”
宁远道:“有了学堂,这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就不用整天在地里玩泥巴了,全都去听课读书去。要是过了几年,又出来一个像小昱叔这样的人,青溪村就有福了。”
宁老爷子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彩,眼神深邃,道:“小昱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些读书的看书的,哪个不是人杰?(PS:其实宁老爷子是想说看小说的也算,可是他不知道小说是个什么东西,想来小说也是书吧。)再说一代要比一代强才是,青溪村出了个解元,以后总会再出个宁会元,宁状元。老夫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宁远陪笑道:“您老身子骨壮健,怕是能活到一百二十岁,自然能看得到。”
宁通笑道:“就你会说话,不愧是读过几天书的人。不过活到一百二十岁,不就是秦淮河里的老王八了?活到多久是多久了。对了,刚刚说到哪去了?
“学堂的事。”宁远低声提醒。
“就是,被你一打浑,老夫便搞岔了。老夫是说,让你去请个夫子来启蒙。”
宁远奇怪道:“怎么是我去?”
“不是你去还有谁?这村子里就你多认得几个字,难道叫老夫去?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我看是这两天油水足了,你的心被那层油蒙了是吧?一点也不长进!”宁老爷子脾气上来,吹胡子瞪眼地。
宁远忙道:“孙儿去就是,一会就去。您老不要发火,气坏了就不好了。”
“嗯,这还差不多。去吧,快去快回。”
“还有那肥皂的事……”
“都说了不急,还要过几天。你把这事办好了,回来再说给你听。”
……
到了晚间,青溪村全村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概传播的方式是宁远、罗大、罗大他老婆,然后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婆子们,男人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要是想的这时代打广告,最好是先让女人晓得,她们可是速度最快的传播者,关键还免费。
赊销肥皂赚大钱,孩子读书有学堂。
青溪村全村都沸腾起来,到了半夜,便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家伙,在村里子走来走去。打招呼,讨论。提起小昱,昱哥儿,小叔叔,都不吝夸赞之词。
青溪的村民没想到才过得十来天,农忙刚过,宁昱就兑现了说过的话。现在生活慢慢好了起来,孩子又有书读。
于是每日都有人前去宁昱父母的坟前拜祭感谢。村里信佛信道的几个老奶奶知道了这个消息,默默地做了宁昱的长生牌位,每日为他祈福。
老奶奶们还对大家说,死人要祭,活人也要拜。
后来随着生活越来越好,青溪村家家都供着长生牌位,逢年过节去给宁昱父母上坟。慢慢成为一道别样的亮丽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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