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牛敏锐地察觉到室内忙碍的妇人身影猛地一滞。
“嗯,是有此事,不过,张神医,如今世道不靖,天下纷争四起,其实哪里都差不多的。”
“也是。但不知老八牛镇长对蛮荒的叛军了解多少,老朽对此甚是好奇,不知老八牛镇长可否就你所知对老朽讲讲?”
“啊,张神医想知道,小子自当知无不言。
蛮荒区域广大,其间盗匪无数,他们三五成群,打家劫舍,横行无忌,老八牛也曾四出征讨,力图保境安民。”
“老八牛镇长功德无量,不过,他们中就没有厉害点的?”
“不敢,老八牛只是尽本份而已.
要说势大的叛军,倒是有一伙,乃是早几月间从帝都反出的二李。
不过二李却不同于其他贼军,他们一不祸民,二不害民。
唉,说起二李,老八牛反倒佩服他们英雄尚义,是二条好汉,不瞒神医说,老八牛绝不苟同朝廷所说的叛逆一词。”
“呵呵,老八牛镇长这是对朝政不满啊。”
“不满?小子只是一个小小的镇长而已,哪里敢有什么不满?
只是天下的道理由天下人说,想那高俅,张让之流祸乱朝政,一个纵子行凶,一个公然受贿,我等升斗小民自不敢与其争斗,但他们也无法封堵我等悠悠之口。”
老者微微一声轻叹,黯然摇了摇头。
但老八牛不等老者说话,又已接着说道:“小子在西南曾闻,那李光弼已横下决心,将在三个月后孤身潜赴帝都,欲图手刃高衙内,意图为其跳崖冤死的爱妻复仇,为此不惜抛尸街头。”
“啊,李郞,不可。”茅屋内猛传来一声怆惶的惊叫。
老者云淡风轻的面容猛然一变,一双温和的眼睛忽如利箭般射向老八牛。
老八牛微微一笑,“张神医,若是我说,光弼,嗣业乃是老八牛的兄弟,并且,就在不久前,我的兄弟已认出李夫人,也就是我等嫂夫人,就在茅屋之内,您可相信?”
老者一时脸色凝重。
黄忠突然上前几步,“神医,此事,忠可以证明,老牛曾为了给光弼兄,嗣业兄脱罪,亲赴帝都,付出了三万套藤甲的代价,换取到了二位兄弟的赦免文书。
只是,光弼兄因爱妻身亡之故,不肯妥协,必欲为爱妻复仇,誓不与高俅那老贼妥协。”
已然冲出茅屋的妇人,猛听到黄忠如此说法,绝世之容的脸上,二行清泪无声落下。
黄忠一说话,老者面容随之缓解,他紧紧地看着老八牛有三十秒,忽然轻嘘了一口气,“多谢。”
老者忽然对老八牛一恭身,说了声多谢。
老八牛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闪过,“不敢。”
“应该的。”老者缓缓说道:“老八牛镇长,你既肯为光弼脱罪,老夫说声谢谢是应该的。
因为李光弼跳崖的妻子乃是我大哥之女,是老朽的亲侄女,那天,她来天柱峰,并不是外界所传的进香,实乃来看望老朽。”
“啊啊啊,还有这等隐藏剧情……”
“那天,我这苦命的侄女跳崖之后,幸而垂天之幸,竟被山崖上一棵古树挂住衣襟,未曾摔落深渊。
老朽得知侄女跳崖的消息之后,心丧若死,当即深入后山,意图为她收回尸身,没想到却侥幸将其救回。
唉,我大哥一家当年惨遭不幸,满门只剩此女,若她再有个闪失,教老朽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兄长?
所幸垂天之幸,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更加李光弼有情有义,倒叫老朽老怀甚慰。
老朽有一不情之请,还要有劳老八牛镇长代为告之李光弼,其妻尚存世间,切不可亲身赴帝都行那刺杀之事。”
老者说着,又紧紧地看向老八牛。
“张神医,老八牛一定会将其妻幸存之事传予光弼兄,只是,老八牛有一事不明,还请神医指教。”
“不敢言指教,老八牛镇长,有事请说。”
“张神医,光弼兄其妻既垂天之幸,死里逃生,老八牛不懂,尔等为何不去西南与其汇合?”
“唉,非是我等不想,而是我等不能尔。”
“为何?”
“老朽一个垂垂老者,李氏实乃一娇俏妇人,正如老八牛所言,如今世道不靖,如何敢上路?
老朽托你传信,也是希望李光弼得到信息后,能够派人前来,接其妻回西南。”
“如来原此,张神医,若是你们信得过老八牛,老八牛将一力保你们安全,将你们护送光弼兄汇合……”
“这个……”第一次见面,性命相托,你以为过家家呢?老者将目光不觉看向黄忠。
黄忠可是听说过,镇长大人思思念念想要收服李光弼,李嗣业二人,并且其中还关系到陈不要脸……
当下黄忠不再迟疑,他跨前一步,深深朝老者一躬。
“神医,若是你们决定去西南,忠敢以性命担保,只要忠还有一口气在,将担保不会让神医及侄女受到丝毫伤害,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老八牛不禁大为感动,黄忠憨厚归憨厚,但绝对是心思敏捷,方一察觉到老者并不能信任他们,立刻挺身而出,发下大誓,以安老者之心。
老者不敢完全信任老八牛,但对这个带着孩子在此向他求医的黄忠却是十分信任,欣赏的。
第一他是老友介绍来的,黄忠带着儿子满世界求医问药的事迹,他甚是清楚。
再者,相处日久,他对黄忠的人品,那真是毫不怀疑的。
否则当初以他已然隐居的身份,也就不会再多事,出言指点他去千万大山深处取药。
现在既有黄忠出面担保,老者心中大安。
老八牛见此,立刻再出言推上一把。
“张神医,以光弼兄其重情重义的性格,若是得到其妻尚还在世的消息,必然亲身来此迎接其妻。
老八牛不敢相瞒神医,那高衙内因光弼兄反出帝都,受到了一些惩罚,虽然在常人的眼里,那根本不算什么,但此子嚣张跋扈,已深入骨髓,因此恨透了光弼兄。
光弼兄统率大军,手下人马过万,万一有人不小心泄漏了他的行踪消息,光弼兄此行必将凶险重重。
另外,来回西南,若不经帝都坐传送阵,万里迢迢,不但耗时甚巨,更加的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还有即便消息不会泄漏,但帝都附近认识光弼兄的大有人在。
最后就算在帝都附近安然潜出,但光弼兄乃一世豪杰,又在朝廷为官,万里迢迢的归程之间,认识光弼兄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如此,光弼兄危矣。
而若是由我等悄然护送神医及嫂夫人上路,则毫不引人注意。
老八牛只是一名小小的镇长,却也有伯爵之位,进入帝都,普通军士也无权查验我等,只要我们直扑传送阵,瞬间可安然回到牛头镇,如此可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