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问题只是太过劳累所致,休息几天就缓过来了。”
沉闷的声音传递进杰兰特的耳朵,将他从昏昏欲睡中唤醒。
将歪倒的身子摆正,杰兰特才想起他正坐在一张木长凳上,等待医师检查完排在他前面的病人。
“这样我就放心了,感谢您,医师先生。”
排在杰兰特前面的是一名亚麻色头发穿着厚麻布衣衫的臃肿妇女。听到自己无恙,朝着坐在老旧木桌后的医师频频感谢。
“好了,下一个。”
妇女之后便轮到了杰兰特,他起身上前。
房间并不宽敞,长宽大概二十尺不到,靠墙的一边排着两张长凳,对边的墙上则立着一张木架,上面放着四五本泛黄羊皮书籍和装着药粉的几个陶罐。
和之前来这里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杰兰特自然地坐到医师面前,这地方他来了不知道多少次,除了自己的住所和打工的酒馆,整个桥镇就数鸟嘴医师的诊所最为熟悉,久而久之也就和医师熟络起来。
坐在放桌子后面的医师带有一张鸟嘴形面具,长长的鸟喙几乎戳到杰兰特的鼻尖,眼眶位置嵌着两块圆形毛玻璃,透过它隐约能看见医师泛红的疲惫眼睛。
因为来看病的人都只见过医师带着鸟嘴面具的样子,而他也不告诉人们自己的名字,久而久之大伙便称呼他为鸟嘴医师。
“来了?”
医师见到杰兰特后显得很熟悉,毕竟任谁每隔一个月左右就来一趟,不想熟悉也熟悉了。他看了眼墙边给等候的病人准备的长凳,见到后续没人后,站起来说道:“跟我过来吧。”
他领着杰兰特来到里间。
空气一种充满一种怪异的味道,那是酒精、硝石、草药和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混合的味道。
杰兰特不由放慢了呼吸。
即使经常来这,每一次见到房间里的东西,他还是忍不住泛起浓浓的好奇和敬畏。
大大小小的玻璃器皿里,不知名的液体咕咚咕咚冒着泡沫。解剖到一半的鸟类被丢在一只铁盆里,上面还往外渗着鲜血。旁边的架子上,两掌宽的棕黄瓶子里,某种生物的器官在液体里上下沉浮。
神秘和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坐下吧。”
医师指了指放慢瓶瓶罐罐的试验台旁边,指示杰兰特坐在那里,然后走到旁边的木架上翻找起来。
杰兰特坐到位置上,或许是靠近实验桌的缘故,一阵说不清的怪异味道一下子变得浓烈。拼命往杰兰特的鼻子里钻。他不由地憋着气说道:“医师,这是什么味道?太难闻了”。
“可能是那块内脏放久了,有些腐烂了吧。”医师找到一瓶天蓝色的药水,拿着它走到桌面斑驳不堪的试验台前。“阿尔德的学士发现,人的鼻子不出四分之一个漏时就能适应周围环境的气味。”
“你再闻闻,现在还觉得难闻吗?”
呃,感觉有点蠢,但杰兰特还是照医师说的微微放开呼吸鼻子,果然,刚才能让自己胃部翻腾的的异味已经淡薄下去,只能嗅到一点点不同气味。然而这种行为就像是黄沙之地一种名叫鸵鸟的鸟类遇到危险把头埋到沙子里一样,只能骗骗自己。
医师把瓶子里的药水倒入一只细口烧瓶里,然后拿起一边的木碗,用木棍将里面的草叶捣碎。
捣了一会后,医师忍不住停下来,甩动手腕。捣药毕竟是个力气活,他一个整天关在房间里研究的医师,在体力上终究差了些。
“你来帮我捣吧。”医师将木碗递给杰兰特,然后坐到一旁揉捏放松手腕,“等到出来的汁液彻底变成乳白色,就把它加到那个细口烧瓶里。”
“好。”
杰兰特接过木碗,仔细打量碗中勉强能看出形状的草叶。这是一种剔透的植物叶片,一条条白色的经络清晰可见。月祭草,除了不凡的祛毒药效,月祭草还是一种昂贵的熏香,翡翠的贵族们习惯将它裹进丝绸里,用香料球装起来戴在身上。
用力捣了许久,直到碗底的汁液渐渐变成医师所说的浓稠的乳白色,才将其倒入细口瓶里。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杰兰特望向医师等待确认。
在旁边休息的医师还是带着他的鸟嘴面具,见到杰兰特望过来,点了点头,细长的鸟喙随着他的点头上下划动,“可以了,你把药剂拿走吧。”
医师说完,又想了想问道,“希儿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希儿是自己的妹妹,来医师这就是为了拿能缓解希儿病情的药剂。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到深夜就浑身疼痛,这还是在喝了药剂的情况下。”
一想起希儿在深夜里疼地来回翻滚的样子,杰兰特就一阵自责和心疼。如果那天被毒爪抓到的是自己该多好,这样妹妹就不用承受这种折磨了。
“被鬼面枭的毒爪抓破皮肤,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医师叹了口气,想到那么活泼可爱的孩子却要遭受这种事情,他也有些不忍。虽然说过很多次,他还是很以前一样建议道:“有机会去南方吧,温暖的气候有利于希儿的病情,而且那里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学士,或许能治好希儿的毒伤。”
杰兰特苦笑地摇了摇头,南方对他和妹妹来说实在太远了,他们所在的是翡翠王国的北境,一个叫做桥镇的地方。想从桥镇抵达南境,骑马也要花费两个月左右,而且他和希儿的积蓄都花费了治病上,哪里有路费支持他们移居南境。
没有回答医师的话,杰兰特拿起细口烧瓶,将里面的药液倒入自己准备的一个小玻璃瓶里,然后收入怀中。
“那我先回去了。”
杰兰特想着回去后是否要给希儿带点东西,抬步欲要离开。一道阴影从他的脚尖前快速穿过,钻入木架底不见踪影。
杰兰特瞥了一眼黑影消失的地方,嫌弃道:“医师,你房间里都有老鼠了,不怕它们把你的材料都啃坏了?”
“这些小动西可不蠢,怎么敢偷食我的东西。”医师松垮地半躺在靠背椅上,随手拿了本书籍翻看,“对了,下次的月祭草你帮我再采集一些回来。我这里的库存已经用完了。”
“我知道了”
这是第一次来医师这里给希儿看病时,他们约好的条件。因为杰兰特无法承担价格高昂的月祭草,医师将采集地点告诉他,要求他自己去采集,并将采集的一部分月祭草交给他抵做治疗费用。